那雙眼猩紅而空洞,又帶著宛若深淵般的孤寂,幽幽地在姜齊臉上一轉,不必開口,就激得他酒醒了一般。
但清醒只是一瞬,見奡滄只是漠然的看著自己,姜齊轉眼便又酒氣上頭了起來。
“看什麼看!我說得還有錯了?你就是個軟蛋!”他唾沫橫飛的同時,手上也不空著,飛身一撲就騎到了奡滄的後背上,然後揪著他衣領動起手來。
奡滄自然不會幹等著捱揍,幾乎是姜齊騎到他背上的同時,他便立馬翻身把姜齊反制在了身下,然後與他有來有回的纏打在了一起。
兩個人心裡都憋了好久的氣,所以動起手來,雖只是肉搏,但也誰都不讓著誰,都是拳拳到肉。
剛開始姜齊嘴裡還在不停的叫囂,但奡滄從頭至尾不發一言,只顧著悶頭動手。
久而久之姜齊越來越落入下風,他便也不再多言,而是專心的和奡滄互搏了起來。
兩人你一拳,我一掌,有來有回幾乎打了半個時辰,直打得臉也腫了,發也亂了,衣也破了,才總算是氣喘籲籲的歇下來。
“你下手怎麼這麼狠!”姜齊躺在地上望著房梁,一邊擦著嘴角的血跡一邊道,“要不是小爺身子骨硬朗,今天怕是要被你打死在這裡了!”
“哼。”奡滄還是黑著一張臉,他躺在姜齊的旁邊,扯過姜齊白色的衣袖擦了擦鼻間流出的鼻血。
“你惡不惡心,用你自己的!”姜齊撇了他一眼,猛地又把自己的衣袖扯了回來。
但白色本就不經髒,染了血漬,就更難以抹去了,所以即便將衣袖搶了回來,該髒的地方始終是擦不幹淨。
姜齊氣憤的把袖子在奡滄的前襟上蹭了兩下,沒蹭幹淨,便任它去了。
嘆了口氣,姜齊的嘴又癢了起來,“奡滄,你為孩子難過無可厚非,但你打算這樣子多久呢?”
奡滄平躺在地上,一雙空洞的眸子像是透過房梁看向了千裡之外。
他沒說話。
姜齊自顧自的接著道:“孩子已經去了,但月娘還在,你不為自己著想,難道也不為她著想嗎?你要她一輩子看著你這樣嗎?她是個凡人,能活多久?最多不過百年!你是要她百年光陰就這麼守著你在苦痛裡掙紮?”
奡滄還是不吭聲。
姜齊接著道:“她是一個母親,那孩子是她懷胎十月才得來的,她比你更難受,更傷心,更痛苦!但現在看著你這副樣子,她一點情緒不敢表露出來,還要耐著性子照顧你的情緒,你真的好意思嗎?你簡直不是個男人!”
奡滄囁嚅著,半響才聲音嘶啞的擠出來句:“我對不起月娘……”
姜齊看見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心裡就來氣,酒氣上頭,猛地從地上坐起來就又指著他的鼻子喊道:“你確實對不起她!你不僅對不起她,你還忒不是個男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還要她一個做母親的來安慰你,你有想過她的心裡有多痛嗎?你除了有她以為,好歹還有個血脈相連的妹妹,但她現在爹孃沒了,孩子也死了,她還有什麼呢?還有一個只知道每天酗酒的醉鬼相公嗎!”
奡滄是理虧的,但他向來脾氣火爆,又哪能任由別人這樣指著鼻子教訓自己,所以姜齊的一番話雖然讓他清醒了不少,但火氣也“騰”的一下被挑了起來。
眼看著兩個人又要扭打到一出去了,忽然,一直待在隔壁的雲霖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
“叩叩”
敲響門扉,雲霖信步進入室內,一記手刀落在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的姜齊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