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錯弦也曾見過那男人一面。
他進了幻境想問男人借點勇,男人無不溫和地笑著問沈故要多少。他年少無知,心比天高。傲氣地說,:“嘖,二兩總是有的吧。”
男人卻忽地愣了,眉眼間籠了些說不清的情緒。“二兩…大抵是沒有的。”
沈故略有些驚奇,以為這幻境裡頭必定是無所不能的。
側首思忖半晌,嫌棄地道:“怎的連二兩都沒有。”聞言男人微微低下了頭,良久沉默。就在沈故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他卻緩緩道,:“是啊,怎的連二兩都沒有了……”他的頭依然沒有抬起,聲音低地像是念給亡去的故人。虛無縹緲地像是最淺淡的江南煙雨,也像是被墨水涸開的褪色絲娟。
沈故一時怔住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喃喃道:“對不住啊,二兩著實是拿不出,你還是換樣東西借吧。”
眼瞧他這幅模樣,沈故自然是不好再多說什麼的,只好吁了口氣,心裡暗暗道他也是個可憐人。
殊不知少年人的話語往往是最純稚也最痛心的。年少時縱馬彀弩衣袂翻飛的回憶隔著久遠的歲月再沒有想起過。
煙花爆裂的聲音因為遙遠的距離和離群索居的氣勢落成了細細碎碎的喜意,我寥落飲酒的動作也由此停去,燭火也寒磣,被空蕩驚了個顫顫巍巍。愈發覺得屋中鬱悶,於是提著酒壺推開了窗,側著耳朵試圖將人間煙火聽的更為真切——這聲響是醉人的,就如雖人是孤獨一個的,可這不妨礙我閉上眼肖想那暖人的燈花通明。
紙糊的花燈下面垂著長長紅紅的穗,那穗兒飄啊飄,扭出來一道記憶的長河,我似孩童摸魚般探了進去,觸控到經年的遺珠。那也是元宵,要說特別能要我將它成為遺珠的原因,約莫是林恣。那時尚在小女兒的心氣,又恰逢心上人難得一見,自然是不肯落下個安靜的名頭。月剛梢頭便一頭撞入滿目喧譁。
好像親吻了他,好像又沒有。
其實哪裡記得如此清楚,不過是閃了一點點璀璨便當自己有了星河滾燙。那一日的鐵水打花迸發出的亮金如墨一般潑上、濺落,再濺落,燙的我生疼卻也不肯忘卻。它也不曾隨時光消去,反倒是大浪淘沙出真金,愈發刻苦銘心。
可終究是心裡的刻骨,再怎麼也是會像燭火散出的青煙毫不留情的被名為現實蕩的乾乾淨淨。如今我與他共愛這明月,一隔千里,對酒成雙。邀溫酒敬明月,寄情於玉盤一圓。
夜色漸晚,玉兔東昇,繁星點點繞月旁,樹影婆娑應庭中。
漫步廊中,抬眸望月,之間玉盤高懸。清風吹拂,衣襟飛舞。知今日乃是上元佳節。正是闔家團圓之際。
突然看到一抹熟悉身影闖入庭中,似是朝著廚房方向奔去。這便想起一天也未曾瞧見何憶,這會兒去廚房,其目的可想而知。便踱步抄了近路來到廚房。果見那人在房中尋著什麼。
“且等等,先前滾元宵,還剩下一部分食材,我去還夠不夠。你先去燒水”
在房中搜尋一會兒果然看到簸箕中還剩了些糯米粉,一旁的碗中還有一些被揉成糰子的餡。拿起碗中的餡兒,蘸了蘸水放在簸箕中。腦中浮現出白日裡看廚娘們滾元宵的場景。雙手拿起簸箕按照一定規矩不斷搖動。不一時一個個潔白圓潤的元宵出現在簸箕之中。
這時鍋中的水已經沸騰,快速挑出簸箕裡的元宵,將它們一個個扔進鍋中。煮上幾開,只見元宵漸熟,一股特有的香氣撲鼻而來。拿起漏勺將鍋中元宵撈入碗中。
“好了。快來吃”
屈肘託顎側首瞧著粟婭動作,幾度欲上手替人將簸中到貨元宵以巧勁兒滾好,暗下思索片刻訕訕止了動作依舊秉著端坐姿勢睹視。不消片刻,潔白元宵盛了一碗。
抬首莞抹笑意於人低聲喃句姐姐厲害,拿了旁竹筷輕挑一個懸於眼前,啟唇輕咬塊糯米餈外皮,黑芝麻餡料沾染了竹筷及自己唇角。捲舌抵齒輕嘖一口含入,芝麻濃郁香氣自唇舌纏繞,熱氣撲面惹得自己彎了眼角。
透著霧氣瞧眼前人,舌尖方染的黑芝麻甜味似是更膩了些。眯眼攜幾分狡黠,於旁拿了空碗自挑幾個元宵於中推至人案扇。
“姐姐你看,這像不像個大胖小子。”
立肘以筷戳破垂瞼瞧著芝麻餡兒緩緩流出些許,歪頭挑了元宵至他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