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餘生便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跟在什麼人的背後。所過之處血流成河。
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可那周身血跡斑斑的黃衫姑娘還是發現了他。
“你在這裡呀,被發現了呢。”那姑娘笑道,露出一顆小小的虎牙,映著唇邊滴落的血跡。
興許是太過無聊了,那兇獸便一路上帶著男孩。
誠如傳聞中所道,兇獸所過之處無一人生還。
幻境裡,那個人起先也曾瑟瑟發抖,驚恐過害怕過。可那黃衫姑娘卻毫不在意,她會自言自語般說些奇怪的話,也不管男孩有沒有在聽。她每路過一個城鎮,總會去買好些吃食,路上看到些稀奇的玩意,也會興致勃勃地買來玩。
她會把買來的零嘴分男孩一半,也會在吃人的時候蒙上男孩的眼睛。
後來男孩的膽子漸漸大了,偶爾會同姑娘說上兩句。他問那姑娘:“你為什麼要吃人啊?”
那姑娘笑吟吟地答道:“因為我會餓啊。”
男孩不說話了。
“不可以吃些別的什麼嗎?”男孩又問。
那姑娘笑地花枝亂顫。
“不吃,也不會死的對不對。”男孩固執地望著她。
她忽然來了興趣:“那你可得看著我,否則我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吃。”
他啞然,再次回首恰好在血跡斑斑的村口撞見那女子嘴裡叼著一個滿身是傷的村婦。
餘生怒意橫生,拔劍就向它砍去,那女子,躍躲過,眼中滿是冷意。
再度舉劍,卻見他雙膝跪地,緩慢地放下那婦人,收緊長尾,蹭了蹭婦人腰部,就對著天際平聲一吼,其聲悲婉淒涼,恰如嬰孩啼哭,延綿不絕,悢音不斷,聽得穆生心軟起來,抬起的劍不知做何動作。
他心裡忖思再三,終究還是沒有殺它。
等到他走時,妖獸用它那頭上的長角去蹭他握劍的手。餘生突然就笑了,扔掉劍就問它:“你可願跟著我又?”
灌之以他的三滴心頭血,就像一個盟約,人在獸在,人亡獸亡。
他沒有說話,只是睖睜著雙眼呆呆地看他。
他又問:“你叫什麼?”妖獸搖了搖頭,他便笑起來,忖思一會兒說:“那我便喚你小一吧!”
一瞬間的,他又想到了遠處那個女孩。
那年正月十五,性子開朗的姑娘獨自去山下玩兒,言說是什麼上元佳節,要去看人間最好的風光。
當夜,姑娘手提一盞花燈歸來,盈盈笑意漫至眼角眉梢。她同家裡人說,她遇見一個人類男子,他們很投緣,她決定嫁給他。嫁人以後,就不能日日來看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