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竇帆馬上轉過了臉,氣鼓鼓的。履霜攬著他,對竇憲道,“不是,阿武不玩蟋蟀。”
竇憲又道,“那是石榴?”
石榴搖著頭。
竇帆的耐心已經被磨光。鼓著小嘴站了起來,“娘,我要回去了。”
在他快要離開時,竇憲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並一把將他攬了過來,“好了,好了,逗你的,知道是你。”他變術法似的,從懷裡掏出了一個蟋蟀籠子,“你看看。”
竇帆一下子拿在了手裡,驚喜地說,“是壽星頭。”
石榴向他做著鬼臉,“你這麼知道,那剛剛爹來的時候,你怎麼沒聽見蟋蟀叫?”
竇帆一啞,辯解說,“那時候蟋蟀沒發聲。”
石榴說不,“我就聽見了。”
竇帆回不出話,跺著腳走了。過了一會兒,又跑了回來,指著竇彤說,“我帶彤彤一起去玩。”
竇憲把小女兒的手給她牽著,“那你別帶彤彤摸髒東西。”
竇帆隨口應了一聲,拉著妹妹走遠了。
石榴見他絲毫不回顧,跳下了椅子,有點急地喊,但竇帆記仇,裝作沒聽見。石榴一下子不知所措起來。好在竇帆在快出門時,到底還是記起了他,有意停在了門口,也不回頭,也不說話。但石榴就是知道那是在等她,很開心地就跑過去了。姐弟三人牽著手玩去了。
履霜看的很欣慰,“你看,他們幾個玩的多好。”
“是啊。”竇憲看著他們的背影,道,“而且這幾個孩子的性子,也是越大越不一樣了。好比石榴,小時候那麼愛笑,誰抱都願意,我總以為她大了是個傻姑娘,不長什麼心眼的,將來爹孃要多操心。想不到她大了,倒很有些狡黠。”
她說是,“帆兒是像你,活潑潑的。”
說到這個兒子,他一下子沒了好聲氣,“是活潑,有一股子聰明勁,但老三太貪玩了,比起他哥哥來是差遠的。”
她推了他一把,“不許這樣瞎比較孩子,沒的叫他們聽見,心裡不自在。”
他自悔失言,道,“知道了,只是私下裡和你說說。孩子跟前,我不講那樣的話。”
她鬆了口氣,但還是忍不住抱怨,“你還說帆兒呢,你每天讓他念那麼多書,晚上又老考問他。他才幾歲?人家家裡這麼大的孩子,都還在玩呢。我看你對老三也太嚴了。瞧他剛才拿了個蟋蟀出去玩,那高興壞了的樣子,我看的真是心酸。”
他沒有否認,解釋說,“他是皇子,履霜。又是男孩子。如果不從小嚴厲對他,那將來他是要長壞的。”又道,“他身邊的乳母、宮人,你也要記得每隔十日就召見一次,不要讓孩子身邊,出現帶壞他的人。”
她點點頭,說省得。
當年竇憲繼位的時候,迫於無奈,讓她頂了郭氏女的身份封后。那麼竇武和石榴,兩個當時已經十二歲、一歲的孩子,就沒法作為她的兒女了。否則,要怎麼對天下解釋呢?
所以在外人看來,“郭皇后”只生育了兩個孩子:二皇子竇帆、含山公主竇彤。太子竇武和連昌公主竇茵,都與她沒有關係。
一年多以前,侍奉二郎竇帆的婢女,雖屢屢眼見皇后和太子“情同母子”,但內心總覺得並非親生,一切都是擺擺樣子,私下教著竇帆和大哥離心。又慫恿他仗著童言無忌,去問父母,為什麼大哥不是母后生的,也能被立為太子?
當時他一句話問出來,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但竇帆無所察覺,天真地還在問。一家人好好的相聚就那樣草草結束了。
過後,竇憲雖打殺了那個婢女,竇武也一直在說沒關係,但竇憲敏銳地感覺到了,大兒子心裡坍塌了一個地方。畢竟一弟一妹都有了身份。而他,在玉牒上是一個母不詳的孩子。這份失落,即便父母給他再多的愛,老早就封了他做太子,也永遠無法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