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已經成年,可她還是無法改變命運中的劫難,命運就像大海里的浪花,一層層地把他蓋住,不讓他喲喘氣的機會,直到把他給淹沒。
母子倆人像是孤兒院裡被人遺棄的孤兒相互擁抱在一起,張言眼前的視線有點模糊不清,他的心好痛,好痛,像是有人伸手進去一點點的把他的心捏碎。
而站在不遠處的穆遙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她或許才能感受到剛才他為什麼那麼憤怒,看到他臉上露出那些痛苦的表情,她的心也碎了一地。
她很想走過去,像在學校那樣,在他身後抱著他聽著他的心跳,給他溫暖,因為她所瞭解的小言,看外表像似什麼事都沒有,其實心裡卻比誰都苦,可這次恐怕不行了,她或許像他說的那樣,她不配。
她也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昨晚自己喝了很多酒,自己醒來就是一絲不掛地在床上,醒來時他已經走,可等到自己起床他才氣匆匆地進來。
也許是站得太久了,她不由得搖晃了一下像是要暈倒,一旁的司徒軒一把扶住她,她才後退幾步靠著身後的牆壁,慢慢滑落下來,她把頭埋在雙膝裡雙手捂著嘴,就是不敢哭出聲,心如刀割。
司徒軒看著張言和他哭泣的媽媽相擁在一起,又看著旁邊蹲在地上的穆遙,長長嘆了一口氣:“人吶!都說不懂得珍惜,失去後最痛苦,而珍惜之後失去更痛苦。”
阿婆的葬禮上是在南寧辦的,因為南寧離百色太遠了,只能先在南寧火化,然後再帶骨灰回去入土為安,阿婆一生都住在百色,剛來南寧不到倆個月,就病死他鄉。
葬禮上來的人很少,因為在這邊沒什麼親戚,都是楊汝娥生意上的一下客戶和職員來祭拜,張言披麻戴孝地站在一旁答謝來祭拜的每個人,還要攙扶著在自己身邊的媽媽。
一夜之間楊汝娥似乎老了許多,這一夜她一分鐘都沒有合上眼,就算她再怎麼化妝也掩蓋不住疲倦的悲傷。
張言更是,本來他從爸爸媽媽給他的打擊已經造成很大的陰影了,這次再加上阿婆的這件事情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拒人於千里外的生疏感,他很誠懇地向每一位鞠躬,答謝,眼裡空蕩蕩的,穆遙一絲的神采。
張中興也來給阿婆祭拜,這是張言沒有向他要撫養費之後的第一次見面。
張言遠遠就看到他,看到爸爸的那一瞬間,他似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眼神又一絲的波動,他很想上去跟他說,爸爸你來了。
可他看到爸爸身邊的小女孩和那個女人時,心中的這些念想早已被一杆揮得掉落一地,又恢復了原來的平靜。
可能他也顧及到媽媽的感受,沒讓洋洋和徐麗進來,只讓她們站在外面,一個人走了過來,爸爸還是一點都沒有變,穿得一身黑色的禮服看上去也不是那麼顯老,紅光滿面顯得他整個人有些幾分富養姿態。
他上了香,深深地向靈堂上的阿婆鞠躬,便向楊汝娥母子走過來。
張言攙扶著媽媽的手,感覺到她整個人有點輕微地顫抖了一下,自從離婚之後,這九年來倆人還是第一次見面,而且還是在這種場合上見面,媽媽穿著孝服地站在一旁哭泣著,一個卻穿著一身黑色的禮服,禮貌地像來人從來都不認識般。
張言看著眼前的父親,還是跟其他賓客一樣鞠躬,答謝。
這氣氛有些尷尬,張中興大概也能感覺得出來,畢竟這不是一個敘舊的場合,他的語氣裡有些內疚地說道:“小言都長那麼了,也懂事了。”
張言抬頭,他的眼神鄙夷地看向他,一雙黑色的雙眸裡對他沒有絲毫的親切感。
正常的父子不應該是這樣,也許在父親的眼裡只看到了幾年裡的這一天,而看不到這幾年的日日夜夜,他才會說“小言長大了”作為一個父親不應該對兒子一無所知,兒子面對眼前的賭父親刻意遠離,不再親近。
他們不該在一個葬禮上寒暄客套地相互問候,他們而是應該在一個寬敞明亮的地方,說一下關心對方和貼心的話。
楊汝娥也能看得出來父子之間神情的交流,並客氣地說道:“很高興你能來母親的葬禮為她上香。”
這句話,把過去的二十幾年的感情劃得很清楚,她以前很怕自己放不下他,但又怎樣,時間把過去沖洗得乾乾淨淨,一切的一切已經都過去了。
張言明白爸爸今天能來,是為了對老人的那份尊敬,他可對過去一點興趣都沒有,以後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