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在乎一下自己的胃受不受得了吧。我去給你看看有沒有夜宵賣。”我拉開窗簾,見遠處大排檔的燈還亮著,不顧齊織嘉的反對,穿了外套匆匆下樓,等了二十分鐘,這才端著海鮮粥上樓。
齊織嘉和毛毛不知道聊了什麼,毛毛一直在哭,倒是當事人齊織嘉同學,一直在幫毛毛擦眼淚。
“喏,海鮮粥,乘熱喝。”
齊織嘉會心一笑,“謝謝。”
毛毛賤兮兮地擦了擦鼻涕,想蹭齊織嘉的粥喝,齊織嘉大方地開啟塑膠袋,見裡面有三把塑膠勺,樂得噴出了鼻涕。
“僅供觀賞,不可使用。”我賊兮兮地拉回了想蹭吃蹭喝的毛毛。
“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毛毛衝我扎巴扎巴眼睛。
我朝天翻了個白眼,“二十多的老妹兒了,別裝嫩行不。”
我們對視一眼,噗嗤一聲笑了。
我們三個人從未有過的、卻像以前經歷過似的,一起坐在床上喝粥,電視裡依舊在放超級英雄打架,砰砰砰啪啪啪,我們仨醉翁之意不在酒,大談以前的種種傻事。
我說起初中有次期末考試非常重要,我們三個週末還在圖書館裡做題,直到下午一點,毛毛才委屈地喊一聲餓,我們把書摞在一起,勾肩搭背地出去覓食。圖書館裡有規定,不能佔座超過一個小時。我們三個趕緊去附近找吃的,最近的一家就是賣魚肉粥的。我們三個初來乍到,硬是被忽悠地點了一條六斤的花蓮魚,等店家上了滿滿一鍋魚肉粥時,我們都傻眼了。
“後來我們吃完了沒有?”齊織嘉好奇地問。
“我也不記得了。”我笑。
“我記得那個粥炒雞好吃。”毛毛舔嘴,完全忘記了我們三個撐到走不動路的黑歷史,最後回到圖書館裡,已經過了快兩個小時,三個人委屈巴巴地去管理員那兒拿回了書,坐在沙發上,枕著大腿繼續做題。
話說話來,那個魚肉粥魚肉燙的特別嫩,完全吃不出魚肉的紋理,蔥花被熱油燙得香氣四溢,蔥香就著魚香,簡直令人心醉,簡單的食材足以讓我們流連忘返。
齊織嘉喝了大半的粥之後,想要染指我們之前吃的雞爪,被毛毛攔下來了。
“誒,你給我吃一口嘛。”
齊織嘉帶著小鼻音和毛毛撒嬌,毛毛酒勁沒消,甩動著膀子,“你這個孕婦不好吃垃圾食品的。”
齊織嘉的笑容頓時凝固了,她嘆息道:“你們覺得,我是不是太早了。”
“我覺得,這沒有早不早的區別,只在於個人想不想要。”
“這是我想要的。”齊織嘉的眼睛裡閃爍著堅定的力量,“我要給我的寶寶一個幸福的家——小時候爸媽都是雙職工,只有我和弟弟在家,互相照顧——我也想給我自己一個幸福的家。”
“那你的研究生還讀麼?”毛毛小心翼翼地問。
“當然讀了,我會努力地平衡家庭和學習的,即使千難萬阻,也不能擋住我。”齊織嘉信誓旦旦地保證。
我沒有多說,輕輕抱抱她,個人生活冷暖自知,只要自己能撐得住,便沒必要活在別人的眼裡煎熬。她靠在我肩上歇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看看時間,便與我和毛毛告辭了。她的目光裡,帶著對過去生活的眷戀,也帶著對自己少女時代終結的落寞。
我想,齊織嘉的婚禮是她向舊生活告別的儀式,也是我開始認真地看待我的生活的轉折點。第二天她送我和毛毛上船時,眼睛裡已經少了那少婦式的疲憊,反而如剛戀愛的少女,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待。是啊,儀式已經結束了,宣告也已經結束了,等待她的是她渴望了許久的新生活。
齊織嘉是我故事裡,唯一一個用全名稱呼的人,就好像她才是那個腳踏實地的、真實的人,而我們都是虛無縹緲,不著塵埃的虛構人物,永遠在往前奔跑著,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