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要再提。”我訕笑,擺擺手。
“人生幾多風雨。”剎車回道。
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都還在心裡。
“哦~看來是認識的啊~那幹嘛裝作互相不認識的樣子。你們怎麼認識的啊,社團?”阿肆尾音上揚,捂著嘴笑。
“你問她啊。”剎車理直氣壯地看了看我,“哎,大一的時候看見我還挺禮貌地喊聲學長,現在怎麼就忘了呢。”說到這裡,他還頗有些委屈似的。
我怎麼說,難道說我們是因為鏟屎認識的麼?這樣想著,我猶如終南山上藏在吊鐘之下的老頑童周伯通,牛鼻子老道士在外邊咣咣咣得敲鐘,直震得我腦殼嗡嗡作響,恨不得直接把重如玄鐵的吊鐘掀開,和老道士們殺個天昏地暗才好。
“我們是社團裡認識的,”前面這句話是回阿肆的,“我以前叫你學長,是禮貌,今天叫你一聲學長,就是屈服於你的身份了,我不願意。”今天若是叫他幾聲學長,便顯得刻意而諂媚了。
而且,我還有種別樣的感覺,就好像是故意將穿著運動服的他和穿著正裝的他放在一起,硬要讓兩個不同時點的他互相交流。這對我來說,更是一面鏡子,兩個不同身份的我,站在兩個不同時點的剎車對面,我也不願意讓這兩個我彼此見面。
“那現在你叫什麼?”
“我叫小李子呀。”我笑得比花兒還燦爛,轉眼間我們已經走出了校門,見門口黑暗料理街裡的小吃攤出了攤,我連忙岔開了話題:“阿肆,你等等我,我想去買個炒酸奶。”咔咔咔,蚌殼精要關門了,我連忙一溜煙跑到攤主面前,試圖逃避兩人灼灼的目光。
“炒酸奶?”沒想到剎車也跟了上來,他手肘夾著公文包,兩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看起來和代表學生時代的黑暗料理街格格不入。
“酸奶炒了吃不會黏糊糊的麼?要加油麼?不燙麼?”阿肆似乎也沒吃過,格外好奇。
我哈哈一笑,和老闆交換了一個眼神,“老闆,要一份雙拼,草莓加藍莓的,”然後我向剎車勾勾手指,像武林高手的師傅一般,對自己徒弟的功夫了熟於心,非常自信,“你們看著唄。”
“看好了啊,”老闆彷彿受到了我的鼓勵,幹起活來特別賣力,他先從冰櫃裡取出一瓶莫斯利x,炫技一般高高地倒入小杯子裡,再將草莓和藍莓的切片,隨手一撒落入小杯子中,動作爽快,不拖泥帶水。接著,他將混合了水果的酸奶倒在炒冰機冰板之上,雙手各執一個鋼鏟,像大排檔裡炒飯的師傅一樣,將酸奶液體迅速翻炒,鋼鏟落在冰板上,敲打出悅耳的金屬聲響。然後,他將酸奶液體鋪平,呈一張餅狀。
我們三個二十多歲的傢伙,站在攤頭邊,伸長了脖子,充滿好奇地看著老闆手裡飛舞的鋼鏟,像是放學回家,在零食攤頭望眼欲穿的小學生一般,特別有意思。
阿肆低聲問我,“這個師傅是不是早上兼職攤蛋餅的?”
我一愣,立馬懂了阿肆的意思,哈哈哈,看起來的確很像早上賣雞蛋灌餅的師傅,沒準以後老闆聽了阿肆的意見,再開副業創收呢。
待酸奶已經被冰板下的銅導管凍得邦邦硬,老闆用鋼鏟將酸奶切成一塊一塊,迅速拿了三個小盒子,將酸奶分裝在盒子裡,撒上堅果碎,插上勺子,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拿呀。”我說。
阿肆沒有多想,直接接過來,而剎車則愣了一下,手足無措地拿了一份,像是個突然被人獎賞的孩子。看著他高大的個子,穿著得特別正經的模樣,拿著一份小小的炒酸奶,平添一分反差萌。
“這怎麼能叫炒酸奶呢……叫炒冰酸奶,或者叫酸奶冰還差不多。”
“是啊是啊。”我對於剎車不常見的碎碎念表示意外。
“這什麼原理啊。”他繼續碎碎念。
“鳥兒從來不去思考為什麼自己能飛,所以它快樂啊。”阿肆一邊舔著勺子,一邊吐槽。
“哦,我知道了,這下面有個製冷的壓縮機,酸奶攤平後更容易急凍……”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我勺了一口冰酸奶塊塞到嘴裡,凍得他口腔直縮縮,我和阿肆扭過頭直笑。若是隻有我和他兩人,我是絕對不敢做這麼失禮的動作的,可是阿肆在場就不一樣了,她就像是一塊催化劑,讓我的理性少了一些。
剎車仔細咀嚼了一會兒,也笑了。
大概是酸奶太好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