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論誰贏,苦的都是這些百姓。”沈昭盈聲音很輕,她看著那些難民,只覺胸口堵的厲害,不得不放下了簾子。
“小姐,太子殿下這一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您送出了京師,殿下也說了,讓您往後兒只為自己活。”秋月握住了沈昭盈的手,與她開口。
沈昭盈聽著秋月的話,心中微微一動,她看著秋月的眼睛,呢喃道;“為自己而活?”
“是啊小姐,不為沈家,也不為老爺少爺,也不為了太子殿下,更不為了楚王,就為了您自個,小姐,咱們這次遠走高飛,讓誰都找不到咱們,咱們去過您想過的日子,不好嗎?”
“我想過的日子?”沈昭盈輕聲念著這句話,她的眼瞳中是十分溫柔的顏色,微微笑道:“我想過的日子,是和心愛的人一起,尋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他耕田,我織布,我們做一對尋常的庶民的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們還會生幾個小娃娃,有兒有女,一家人相依相偎,安安樂樂的過日子。”
聽著沈昭盈的話,秋月心頭頓時酸澀了起來,她只喊了一聲;“小姐......”餘下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了。
“可是這樣的日子,我再也過不了了。”沈昭盈拍了拍秋月的手,與她柔聲道;“秋月,我這輩子,早已如同行屍走肉,我不論怎樣活兒,也都是一樣的,倒是你,你跟我多年,我再不能.....將你的終生大事可耽誤了。”
“小姐,好端端的,您說這個做什麼?”秋月有些著急,看著沈昭盈這安靜的樣子,她卻是沒來由的感到心慌。
沈昭盈便是笑了,不再說話,馬車一路疾馳,終是在傍晚時分將主僕兩人送到了京郊附近的一個莊子,將兩人安頓了下來。
皇宮。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娘娘。”一個內侍連滾帶爬一般從外面跑了進來,偌大的宮室中,皇後,聞妃,賢妃,幾位高位後妃皆是到齊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低位的嬪妃也都是紛紛湧到了鳳華宮,一些膽小的已是忍不住暗地裡輕泣起來。
眼看祁雲祚的大軍已是快打到京師,誰都曉得爭權奪位之事歷來最是血腥,祁雲祚與祁雲義不和已久,而今又加上他母妃自戕,等著他打到京師,焉知他不會大開殺戒,血洗宮城?
“發生了何事?”皇後的聲音仍是鎮定的,她瞪了那報信的內侍的一眼,似是在斥他有失體統。
“娘娘,楚王.....楚王的大軍,已是到了城樓腳下了,只怕是隨時......隨時都能打進來。”內侍慌慌張張的,一張臉嚇得煞白,好容易才結結巴巴的吐出了這句話。
皇後眼眸大震,一旁的聞妃與賢妃也是立刻變了臉色,皇後勉力穩住心神,暗地裡攥緊了自己的手帕,與內侍又問道;“本宮晨起已是命人將沈昭盈送到了城樓,你去傳本宮懿旨,讓方軒輊大人將沈昭盈懸於城牆之上,告訴楚王,但凡他再敢往前一步,立刻將沈昭盈射殺!”
“娘娘......”那內侍一臉苦相,幾乎要哭了出來,“楚王妃......楚王妃並不曾去城樓......”
“她去了哪?”皇後立時喝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用一個宮女,把楚王妃換下了......”內侍戰戰兢兢,開口道;“守城的方大人曉得此事後,便即刻派人命奴才來稟告皇後娘娘。”
“祁雲義,他好大的膽子!”皇後聞得訊息,又驚又怒,她一手重重的拍在椅背上,只將一隻養尊處優的手拍的通紅,她卻毫無察覺。
“娘娘,如今楚王大軍已經兵臨城下,太子殿下又將楚王妃給放了,咱們手中再無與楚王談判的籌碼,這......”賢妃一臉憂色,與皇後開口道。
“聞妃,你為人素來機敏,你說。”皇後將目光投向了聞妃。
聞妃一怔,她抬起眸子,就見皇後正在看著自己,念起如今的情形,聞妃心下一嘆,洪化帝的驟然離世,只讓祁雲飛與忽蘭的婚事泡了湯,原先,她還曾謀算過,想讓兒子藉助漠格的兵力登上東宮的寶座,如今一切都已成空,還偏偏趕上了祁雲祚謀反,鄭貴妃薨逝,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接二連三,只讓人應接不暇,此時聽得皇後開問,聞妃動了動唇,卻也只是嘆了口氣,說了句;“嬪妾無用,事到如今,嬪妾......無話可說。”
皇後心下亦是沉重,不知過去多久,她終是閉了閉眼睛,只道;“一切,就盡人事,聽天命吧。”
劉府。
“夫人不必太過擔憂,殿下已經在京師做好了佈防,即便楚王來勢洶洶,殿下也依然可以守住京師,足以支撐到齊王與趙王的大軍回京相救。”陳玉生聲音恭謹,安撫著面前的女子。
如意抱著孩子,她的眉宇間滿是憂色,懷中的稚兒天真活潑,壓根不曉得外頭發生了什麼,只偎在母親懷裡,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想去抓母親的耳墜。
“陳大人,我雖然身在劉府,可也時常聽那些丫鬟和乳孃說起此事,她們都說,京城的守軍壓根無法抵擋住楚王,夫君也不曾從北境調兵,這一仗......他贏不了是嗎?”
“夫人還請安心,京師守軍雖不如楚王大軍人多勢眾,可京師城樓堅固,在地形上佔盡了優勢,太子殿下有足夠把握,可以守住京城。”陳玉生的聲音十分平靜,聽在如意的耳裡,終是讓她狂跳不已的心漸漸踏實了下來。
她看了一眼懷中的孩子,想起丈夫,只覺一顆心柔腸百轉,糾到了一處。
陳玉生沒有多待,他剛要退下,卻聽如意喚住了他;“陳大人還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