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化帝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不必為他說話。”
周公公心下一驚,頓時不敢再說。
洪化帝的視線落在了祈雲義身上,見他只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裡,洪化帝的眼睛劃過兒子寬闊的肩頭,烏黑的頭發,最後,落在那一張透著滄桑與堅毅的面容上。
大祁的眾位皇子,他所有的兒子中,除了眼前的長子,並無一人有這樣的滄桑,只有常年戍邊,歷經風霜的人身上,才會有這種從骨子裡滲出的滄桑。
而也只有經過無數次戰場的洗禮的人,才會有這種沉著的堅毅。
洪化帝收回目光,微微閉了閉眼睛,沉默片刻,方才與祈雲義道:“你先起來。”
祈雲義聞言,緩緩站起了身子,立在了父親面前。
洪化帝望著兒子的眼睛,終是與他道:“你的私事,朕並不想多管,但你自己要謹記自己的身份,不要失了分寸!”
“是。”祈雲義聲音低沉。
“下個月初六,便是你領兵回到北境的日子,朕聽聞呼延釗已從漠北迴到漠格,這一仗,你不要讓朕失望。”
“父皇放心,兒臣自當竭盡全力。”祈雲義聲音平靜的不帶絲毫感情,聽著洪化帝的話,也不過是不高不低的開口。
洪化帝見他如此,心知這些年因著自己的忽視,更因著秦妃的事,這個兒子心中與自己隔閡極深,當下,洪化帝心下一嘆,只對著祈雲義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
祈雲義與洪化帝行禮後退下,離開太和殿,便是向著壽康宮走去,打算為太後請安,不料剛走到禦苑,就聽身後有人喚自己,“殿下!”
祈雲義回眸,就見一個約莫五十多歲的男子一臉謙恭地站在那裡。
“周公公!”祈雲義停下了步子,待周公公走近,祈雲義拱起手,向其行了一禮。
“使不得!”周公公一驚,連忙躬下身子,“老奴不敢當。”
“這些年,屢次得公公在父皇面前為雲義解圍,雲義感激不盡。”祈雲義聲音真摯,望著周公公時,神色遠比剛才在太和殿時溫和。
“殿下千萬不要這樣說,”周公公眉眼和善,望著祈雲義如此英武挺拔的站在自己面前,眼底便是有欣慰劃過,只恭聲道:“殿下這些年屢立戰功,為大祁立下汗馬功勞,老奴久居深宮,不能為殿下分憂,便只能為殿下美言幾句,不讓別有用心的人在背後中傷殿下。”
“公公有心了。”祈雲義微微頷首,眉目間十分英朗。
周公公凝視著祈雲義,卻是感嘆道:“殿下如今有了大出息,若秦妃娘娘還在人世,看見殿下如此,自是十分寬慰。”
聽周公公提起已逝的母親,祈雲義眼底亦是有黯然劃過,他唇線微抿,隔了片刻,才道:“昔日公公相助我們母子諸多,這些年,雲義沒有一日敢忘。”
聽著他這一句話,周公公頓時紅了眼,他竭力按耐著,點了點頭,道:“殿下既然說了這句話,老奴便舔著臉,和殿下說一句心裡話。”
“公公請說。”祈雲義面色仍是十分坦然與溫和。
“老奴知道,這些年因著秦妃娘娘的事,殿下心裡一直對聖上有怨,可是殿下,眼下不為別的,哪怕只為殿下自己,殿下也不應和聖上這般......”
“公公。”祈雲義打斷了周公公的話,他的神色依舊平靜,唯有一雙眸子卻是極具內斂之色,他緩緩搖頭,示意周公公無需多言。
周公公心知祈雲義為人恩怨分明,哪怕卑微如自己這般的內侍,亦或宮中的低等宮女,但凡先前在祈雲義母子落難時給過一丁點的相助,這些年他都會一一還報,可只有洪化帝,比起別的兒子用心討好,他卻一直是疏遠而冷漠。
周公公見自己勸說無效,心中便是微微嘆息,他默了默,與祈雲義道:“殿下馬上便要奔赴北境,老奴......就在這裡恭祝殿下旗開得勝。”
“好。”祈雲義吐出了一個字。
“聽聞,這一次,四皇子也會跟隨殿下一道前往。”周公公又是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