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很快地渙散開去,一縷香魂離開了汙濁的泥裡。
他道:“慧娘……”嘴唇哆嗦著,雙手無力地垂下去。
這一場恩怨,終究落下了,濃重的一筆。
她活成了一場噩夢,日日夜夜地縈繞在眾人的心中。
據說,在她死後的那晚,城牆冒出了不知名的小花。有人說,那是她的一身血淚所化。也有人說,那是盯著負心人的眼睛呀。
”阮家,林家,藤上纏著菟絲兒花。她死,他傷,好一對恩愛的鴛鴦。有女莫學她,眼盲心又瞎。有兒遠離他,心黑手又辣……”
街邊小巷,不知是誰在傳唱。
……
細雨濛濛,昨夜又起東風。
遠郊林中的桃花,又不知打落了多少去。點點嬌豔的花瓣,無端地委落汙泥中去。
一如薄紗輕幔的繡樓中,女子悄然褪去顏色的舊夢。
新舊參半的油紙傘,在溼漉漉的街道上旋轉。高低深淺的翹角飛簷,滑落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誰家的鑼鼓,又無端地敲了兩三聲。誰家的貓兒,又狡猾地招了些魚腥。誰家的少女,又在憑窗倚樓看風景。
臨城的訊息,陸陸續續地傳過來。
這場春雨無聲裡,江陽城的屋宇上空。剎那間染上了,一層灰濛濛的霧氣。
隔壁幾家的老闆娘,突然地轉了性子變得十分安靜。似乎今年的這場春雨太冷,將眾人的嘴巴合上了縫。
香骨店中,難得一見的沉寂。
有一瞬間,我以為這兒,不是自己的店裡。
兆瑞蹲在門口,擺弄著它的五彩石頭。它的腦袋垂的很低,時不時的背手嘆一口氣。
小黑麵無表情,默默地坐在了角落裡。手裡依然不得空,殼與皮正在忙不迭的分離。
素娘窩在房中,繼續看顧沉睡未醒的嬰兒。秀髮散落在肩際,她已經無心梳妝打理。
“明兒便是清明,”
我掃了一眼香骨門外,路上行人急匆匆的遠去。纖纖細柳正柔弱地扶著風,在空中揚起一抹淡淡地綠意。
兆瑞放下了石頭,微微睜了睜眼皮:“我去吧,她……怪可憐的,”
小黑放緩了動作,豎著兩隻耳朵一動不動地聽著。嘴巴張了好幾次,最終只化成了一句:“我也去,”
荒郊外,野冢起。春草漸綠,故人已去。
陳年的酒水,涓涓地自半空中流下。又不知何時,墳前開了一朵藍色的野花。
“你終究是如了願,想來九泉之下也會心安。”將倒空了的酒罈,隨手扔到了一邊去,“不過,他不能過來看你。”
我負手而立,兩片薄唇輕啟:“你且寬心,他生長得很好。再過上兩個月,他就能睜開眼睛,來到這裡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