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無淵垂下頭，拉過她的手，捂住脖頸上的帕子，溫柔的看著她，“閉上眼睛。”
她閉上雙眼，幾乎是她一閉眼，那邊風聲響起，天旋地轉間幾乎不知身在何處，只有耳旁悽厲的尖叫聲，騷亂聲……所有的聲音彙整合一片。
沒多久，一切又恢複寂然，她偷偷將眼睛睜開，看見一滴血，順著閃著寒芒的長劍滑落。
小小的醫館裡，橫七豎八的躺著很多的屍體，外頭陰雨綿綿，裡頭是人間煉獄。
他的手臂也在滴血，看到她睜開眼睛，他唇角扯出一抹笑容，“念念，你怕不怕？”
她搖搖頭，他笑了起來，柔聲道，“那就好。”
然後，他的身子晃動了一下，她下意識地去扶住他，眼角的餘光看到他的身後，那個錦衣衛統領忽然爬起來，手中的長刀刺向他的後背。
她尖利的叫了起來，“小心……”
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抱住他，和他換了個位置，長刀刺入她的後背。
“念念……”他的聲音像受傷的野獸在呻吟，聽在她的耳朵裡，竟然奇異的消減了長刀刺入的疼痛。
原來，當你痛苦時，唯一不痛苦的方法，就是讓另一個人比你還痛苦。
她看到他的眼中漸漸有了淚光。
她呆呆的看了他好久，幽幽的問，“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我們？”
他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一字一字地說道，“因為老天要我們更相愛。”
相愛！
是啊，她愛他。從來就沒有一刻忘記過他。
哪怕是在最恨他的那些年裡，也依然沒有停止過愛他。
感情就是如此糾結才讓人痛苦，倘若只有恨，沒有愛，又怎麼會那樣傷人呢？
她把頭埋入他懷中，再沒有力氣說話。
陷入黑暗前，她彷彿聽到了咆哮聲，嘶喊聲。
這些，都和她沒什麼關繫了。
她，也終於能去見地底下的師傅和同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