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念雲被他一路牽著,迷茫地往前走。
等走到一處爬滿青藤的長廊下,楚休夷才停了下來。
“小丫頭,”他原本頗高的聲調此時變得格外低沉,“莫要太過高調啊。”
連念雲不解,她抬頭望他,發現他神色複雜。楚休夷本就生得細致,只因平時總是陰沉著臉,才叫人總覺得陰陰森森的,但他現在眼中湧動著種種情緒,卻顯得整張面龐都柔和了許多。
她腦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頓時大著膽子抓住了他的衣袖,哀聲問道:“楚前輩,雲兒這些年的表現你可否滿意?能否將我收入外門,讓我至少修得個一招半式?”
楚休夷輕輕將她的手鬆開,嘆了口氣,“不,我不滿意。”
連念雲咬唇,眼中幾乎要有淚花湧出,“究竟何處令前輩不滿意?我一定改正,只求前輩給我一個機會。”
“我怎會滿意?”楚休夷連連搖頭,面上竟露出些許憐憫不忍,“就是無人指點,也連水鬼網這種東西都弄了出來,若是真正學了武,那還了得?”
他伸手在她頭上輕輕拍了拍,“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懂得麼!”
連念雲神態懵懂又倔強,楚休夷看著她這副模樣,面上透出些許好笑、些許嗟嘆,“膽大妄為、鋒芒畢露,這簡直較我當年更甚……罷罷罷,同為命數的棋子,我又能如何?”
他略微俯身下來,直視她的眼睛道:“我沒有資格指揮你什麼,只想告誡你一句,無論是現在在不知山,還是將來你覺著待不下去要往江湖走,都莫要再出風頭了。我這是為你好,願你謹記。”
“楚前輩此話是何意?”連念雲不解地瞪大了眼,她只覺得面前的外門總管好似與平時不是同一個人。
“無何,只盼你謹記罷。若是你知道其中緣由,就更不願安安分分了。”楚休夷直起身來,面上柔軟的情緒消失了個一幹二淨。他恢複了平日裡的陰沉神色,冷冷地撂下一句話,“愛聽不聽。若是你寧願去蹚那風險也不願默默無聞地過平靜日子,那就自便罷。”
群英會第一日,前半場,就此落幕。
前半場的比試內容為夜間到碧霞湖上去取血蓮子,取的越多者排得越前。弟子們使出了渾身解數,又是爭搶、又是用計、又是用上了各種奇淫技巧,這排名也最終是定下了。
在略次的弟子間,“歪門邪道”的排名自然是要比“名門正派”要好得多,自身武功未達那層次,身外之物與鬼怪計策便的作用便分外突出。但到了前三十名,弟子們位次便與紙面實力分外相似了,畢竟紮實的真才實學才是武林會武取勝的不二法寶。
金鈴混在前十名裡,覺著有些心虛。因水鬼網的效用太過驚人,她甚至排得比李通等高階核心弟子還高,她的位次是第七,前面四個分別是徐卉雨、洛北陵的首席弟子畢少鋒、王心、許開陽,而第一第二不出所料是金燈教的意丹與葉明犀。
這“神賜一代”二人是沒遭水鬼網一點影響,當時周圍小船齊齊沉下,葉明犀卻站在船頭,將袖中的什麼東西接連揮出,旁邊的人只聽到水花四濺的聲音與叫人牙酸的陣陣割裂聲,隨後只見他身下的船鬆了又松,逐漸擺脫了水鬼網的糾纏。
“意丹,過來。”他用恍若清風的聲音朝踮腳站在另一艘船船沿的意丹說道。
“竟還要葉君親自出手,屬下惶恐。”意丹深吸一口氣,朝葉明犀這邊躍來。
“無妨。”他道,只朝那些如同被黏在蛛網上獵物的弟子們神色平靜地看了一眼,將手中船槳遞給她。
待到葉明犀去破水鬼網時,意丹在湖心將眾弟子毫不留情收拾了一通,搶了比第三名許開陽二倍還多的血蓮子。不過她也不敢去搶不知山四人的,生怕又被水鬼網纏住,其他人則遭殃了,拿到的血蓮子數量慘慘淡淡。
嶺南毒蟲教的王景和忍不住出言詢問:“你拿那麼多血蓮子作甚?”
“給我們葉君。”意丹淡笑道。
“怎能如此舞弊?”畢少鋒等各大門派首席弟子都分外不滿,“你叫他親自來搶!縮在你後面吃軟飯算什麼本事?”
意丹哼了一聲,不予理會。
於是葉明犀破完水鬼網回來,就這樣狀似一點功夫也沒花地拿了個第一,並在其他首席弟子眼中成了個靠著意丹過活的小白臉。
“我要同不知山掌門提議,終場可以越過第二直接挑戰第一!”就連同是“歪門邪道”的嶺南毒蟲教王景和也有些不滿了。
其他自負有爭第一實力的首席弟子們紛紛應和,唯有許開陽保持了沉默。
“所以你的意思是,就是他將我水鬼網的其中一層割裂了?”連念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