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今夜不知山的賓客宴接近了尾聲,宴廳內都格外嘈雜。
不禁毒物,不禁暗器,不禁機關,什麼都不禁,這還是群英會舉辦數年後的首次放開這些“外物”的使用。合歡殿、夜懸宮等“旁門左道”應允了不使用會過度傷人的物件後,便毫無異議地用起了面前的佳餚美酒。但在各個正道弟子中,這個新規矩卻是引發了一場激烈爭論。
“這對我們格外不公,”林詩虹的聲音都傳到連念雲他們這桌來了,“他們用起這些投機取巧的玩意甚是熟練,但我們卻只能用些真才實學同他們抗衡,這算哪門子的比武?”
連念雲他們都轉頭去看,只見林詩虹面色激動,都已經從她的位置上站起來了。和她一桌的都是些紅翎門同青嶼門的核心弟子,此時正齊齊抬眼望著她,連念雲眉頭一皺,發現坐在她身側的居然是李通。
她心中微惱,這林詩虹定然又對李通糾纏著不放了,但李通卻怎麼還是這般半推半就的?
“林師妹,你這般言論,我倒是不大贊同,”說話的人是青嶼門的程賀,他已是個快要出師的弟子了,當初是與金橙門鄭嘉綸一同登上通天臺的,“這些年我在江湖上出了上百次任務,也與各種各樣的門派打過交道。就拿夜懸宮來說,他們鎮派武功都是圍繞偷襲之術的,就同我們的鎮派武功是圍繞著手中的劍一般。你若是要將他們的偷襲之術禁掉,那便和不準我們用劍卻硬逼著我們上比武場那樣,這樣一來,你讓他們怎麼與我們比?”
林詩虹顯得有些猶豫,程賀畢竟是較有威望的高階核心弟子,又是資歷夠高的師兄,不像李通喬依然那樣與她有過一同習武的經歷,因此她面對程賀的疑問,倒是有些不敢反駁了。
不過她停下不語,卻也有人幫她將話接了過去。
“程師兄,偷襲之術本就上不得臺面,若是靠偷襲取勝,那定然是叫人不齒的。”李通在林詩虹身邊端端正正地坐著,格外認真地對與他同門的師兄說道,“照我看來,這比武一事,靠的是自身武功的純熟、技藝的精湛,可這偷襲卻是個取巧的辦法,暗器或用毒更是藉助外物,所以我認同林師妹的觀點,這的確對我們不公。”
“李通師弟這般一說我倒是想問了,”程賀笑道,“你說他們藉助外物,那我們還要藉助劍呢!這些都是給人使用的武器,又有什麼兩樣?那按照你的說法,這群英會上,大家都赤手空拳上陣罷!”
“程師兄這可就是偷換概念了,”喬依然不悅地眨了眨她那雙漂亮的杏目,加入了李通與林詩虹這邊,“我們用劍,那可是光明正大的、可以正面招架的,可這發暗器卻是偷偷摸摸的,簡直跟做賊一般。明日可是夜中取物,若只是因猝不及防而遭了暗算,難道你會對此服氣麼?”
還沒等程賀說話,金鈴就忽然插嘴了。
“技不如人,有什麼好不服的?”金鈴左手牽著連念雲,右手搭在李通的椅子背後。方才在喬依然講話時,她便已經拉著連念雲過來了,“這回的群英會準許你帶任何東西,既然你怕被暗器劃傷,那就裹一身棉被過去,這樣一來就是再隱蔽的暗器都傷不了你了!”
她這話引發了一陣鬨笑。周圍的核心弟子們都知道金鈴同喬依然有些不對付,因此在反駁喬依然的話時,金鈴總會變得格外牙尖嘴利。
李通扭頭一看她們,眼睛頓時亮了亮,“雲姑娘!”但緊接著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猛然閉上了嘴,神色有些訕訕,鬧別扭似的轉回了頭。
連念雲不知他這是何意,但她也沒工夫計較。眼下李通貌似又在與林詩虹糾纏不清,她正暗暗呷醋呢。
“你這般說笑話有意思麼?”喬依然的杏核眼中閃著些微惱怒,“這樣的規矩明明對我們都不公,你倒好,不知道著急,反倒在這裡說些風涼話!”
“我有什麼好急的?我是全金橙門最擅機關的弟子,”金鈴笑吟吟的,難得能有一次在喬依然面前抖威風,她可高興得很呢,“這回不禁機關了,我便可以隨意做手腳,你自己平日裡不懂得向我討教機關之術,卻還道我們個個都像你一樣,除了練劍別的都一竅不通啊?”
她說著,伸手挽過連念雲,眼中的笑意亮閃閃的,“小雲,攻擊機關我懂得不多,到時候你可得上來指點指點我。”
他們這邊的對話把周圍一圈桌子上的不知山核心弟子都吸引過來了。本來一些眉頭緊鎖的金橙門弟子猛然開竅,一拍掌便叫起來:“沒錯啊!金鈴師姐,我們平時做的一些火藥、弓箭什麼的,也可以一併拿上來啊!之前我還看到有人偷偷做暗器的……別的門派能用,難道我們就不能用了?”
“不錯,”又有一人稱贊道,“開陽,先前大長老不是賜給你一副動天劍麼?平日裡切磋不能用,但這回群英會的條件放得如此寬松,想必你這副寶劍也可以出鞘了!”
金鈴與喬依然都急切地扭頭看去,不出意料地看見許開陽、徐卉雨和王心也走了過來。而方才建議許開陽拿出動天劍的正是王心。
“看來只能如此了,”許開陽低聲道,“這規矩已經定下,咱們就只能轉變轉變思路罷。平日裡那些看似破壞公平而不屑使用的各種奇物、寶器,咱們都得動動腦筋,可別想著以往門派中總提倡正面抗衡,便在這一條路上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