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漸明,河面上的霧氣逐漸散去。
連念雲的面頰貼在柱子上滑了一下,便猛地驚醒。她揉揉眼睛,驚覺面前是一望無際的碧色水面。小船依舊慢悠悠地向前,在兩翼的水上劃出一道道摺痕,擾亂了它自己投下的影子。
“老爺爺,這裡是碧霞湖了麼?”她聽見金鈴的聲音響起。
“是了,不知山已經近了。”船伯疲憊地回答道。
連念雲頭痛欲裂,一瞬間還以為自己還在夢中,但緊接著昨日發生的事便一個接著一個的,在她眼前放映而過。沸騰的鳳凰府,起火的一葉城,血與火中束楠的灼灼眉目……
她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地站起身。
“小雲,”金鈴看到了她,伸出手招呼著,“你怎麼了,臉色好差。我這有些點心,你要不要吃?”
“謝謝金鈴姐,先放在那兒罷,”連念雲虛弱地說,“我先緩緩。”
“這裡是碧霞湖,湖邊就是不知山了,”金鈴說起自己的師門,眼睛都在泛光,“湖連著山,一到日落,那場景美不勝收。你以後也可以經常看到的。”
“嗯。”連念雲沖她笑笑。
“我帶了梳子,你照著水面梳梳頭吧,”金鈴說,“待會兒我便帶你去見我師父。他是金橙門門主,很好說話的。你先梳理整齊,給他留個好印象,說不定他一看你便歡喜,直接把你收到內門了。”
“金鈴姐真是說笑了,”連念雲看著自己破爛泛灰的衣服,“怎麼看也是個小乞丐的模樣。”
沒有侍女在身邊,她不懂得紮那羊角髻,只能將頭發分成兩股,在腦後堪堪綁了兩個結任它們垂落,這發型配著她那細長眼睛飛揚眼角,整個人頓時大了幾歲。
金鈴仔細看著她,感慨道:“何來的小乞丐一說,小雲妹妹分明就是那美人胚子。”
船伯撐著船,青色的湖面不斷收窄,小船從漂滿了湖面的樹葉上壓過,兩邊的矮樹幾乎要將它們的枝條伸到了人的跟前,目力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碧綠。忽然陽光透出,一片開朗,環形舒展的岸邊,一望群山高聳。
“我們回到了。”金鈴第一個跳上了岸,滿臉愉悅。
這是個山谷叫作碧霞谷,兩邊有農田有人家,是依附著不知山存在的;而若要進到門派中拜師,還要先爬上去山去。連念雲跟在那四人身後,一邊順著小道爬著,一邊頗好奇地四顧。她看到不知山植被遍佈,白霧繚繞,靈氣四溢,便知是個學武的好處所。
作為天下第一門派,不知山並非枉得虛名,而這麼些年她一直呆在一葉城裡,卻倒像個井底之蛙了。
山間有弟子持劍把守,看到連念雲是跟著這四人一併上來的,便沒有過問。
“你看見沒,我們核心弟子在不知山是很有地位的。”楊旋仗著自己個頭高一些,一隻手大大咧咧地搭在連念雲肩上。從今早醒來後,這小子便一直有意無意往她臉上瞟。連念雲不知是何意,也一直沒有理過他。
“我一直很奇怪,你二成這樣,是怎麼當上核心弟子的。”連念雲的嘲諷張口即來。
“你可別瞧不起人!”楊旋說道,“我雖然輕功不大好,劍法練得也不大好——”
“嗯,什麼都練得不大好。”連念雲點頭。
“你聽我說完!”楊旋忙截住她的話,“雖然這兩樣都不好吧,但若是比刀法,比棍法,比鞭法,比其他任何兵器,除了那個白涯門的那個變態師兄,核心弟子裡可沒人能比得過我。”
“真的?”連念雲歪頭。
“那是自然!”楊旋挺起胸,“就連李通師兄也比不過我,不信你問他。”
金鈴在一邊拆他臺,“小雲,我解釋一下,我們不知山在江湖上最出名的就是輕功和劍法。至於楊師弟這樣的,你可以理解為不務正業。”
“哦……”連念雲恍然大悟。
“金鈴師姐,你怎麼總和我過不去呢……”楊旋欲哭無淚。
他們就這麼說著,腳下的臺階暫時到了盡頭,一登上去便看到了這半山腰上的開闊平地,看起來就像是被人用某種武功將一個山頭平平地削了去才形成的。平地上有一個巨大的練武場,能容上千人;再往前走便是一座大殿,簷牙高聳,氣勢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