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警問完出來,點了下頭。
陳知進到會見室時,寧宇還沒有被帶出來。
她坐在椅子上等待,在兩根鐵欄杆之間,她透過玻璃往裡看。裡面空曠陰冷,和外面相比,完全是兩個世界。
爸爸在那冰冷的世界待了四年,焦慮,抑鬱,頭痛,他是怎樣度過那一個又一個黑色難熬的夜晚的。
他強撐著,只是為了等到自己高考結束。
門響了,寧宇被獄警挾著戴著手銬腳銬走了出來。
走著的人面龐瘦到脫相,兩腮凹進去,眼睛突出來,雖是光頭,但陳知還是能看出他頭上有著零星的白發,像是少白頭那樣。
要知道,寧宇僅僅比陳知大了兩歲,但陳知看著他,覺得他跟三四十歲的中年人沒什麼分別。
看見陳知的那一瞬間,寧宇笑了。
他目光幽幽盯著陳知,表情陰森可怖。在他眼裡,此刻的陳知猶如那被夾子捕到的獵物,被魚鈎鈎住的魚,被粘鼠板粘住的老鼠。
他,抓住她了。
陳知用極其厭惡的眼神看著他。
他面相變了,但感覺沒變,只是看著他,陳知就覺得惡心反胃。
寧宇舉起電話,笑眯眯道:“陳知,幾年了,終於捨得來看我了?”
放在大腿上的手控制不住地抖著,但拿著電話的手卻異常平穩。
陳知恨聲道:“寧宇,看你現在的樣子,也算是得到報應了。”
時間過了這麼久,不論是在夢裡還是腦海裡,這個人不斷地出現著,不斷地提醒著她,她告訴自己,不能忘了寧宇,不能忘了寧宇是怎樣想捅死江哲的,又是怎樣毫無人性的殺了佳佳的。
寧宇表情陰狠起來:“這還不是拜你所賜,要不是你,我根本不需要坐這麼久的牢。”
“這是你應得的。”陳知傾身上前,直視他,厲聲道,“寧宇,我問你,我爸爸的死跟你有關系嗎?”
寧宇臉上的陰狠驀地轉變為嘲弄。
他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你爸死了啊?”
眼底騰地冒起一層火焰,陳知攥緊拳,眼瞼通紅,手上的電話似乎下一秒就會被她捏爆粉碎。
“我再問一遍,我爸爸的死跟你有沒有關系!”她聲嘶力竭喊道。
寧宇依舊散漫笑道:“你覺得有關系就有關系嘍,隨你怎麼想,你怎麼想都是對的,女人嘛,就應該哄著,是吧?”
嗓子幹燥的如皸裂的土地,陳知吞了下口水,天熱,汗滲出來,碎發黏在臉頰處的面板上,她努力緩下情緒,鎮靜道:“寧宇,坐了這麼久的牢,你還是沒有一點點悔改的心嗎?”
寧宇歪著頭:“我悔改什麼啊,要悔改的是你,是你把老子害到坐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