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盛從縮成一團的淩楠懷中抽走那一疊衣物,沒強迫人舒展四肢,只是抖開形狀全無的棉被,不讓他們兩個繼續在冬季有暖氣的室內繼續裸奔。
他想問怎麼了,可話語似乎有些多餘,淩楠看起來似乎不再需要勸慰,天知道那些慷慨激昂但實無卵用的雞湯他的愛人喝了幾百罐,再聽下去只能讓人作嘔。
後悔像是資本主義的萌芽,始一冒出就被西方列強的炮火轟得渣都不剩,這是一種極度無用的情緒,除了讓人生活在“如果再來一次”的假設中便毫無用處。
即使人人都在嘆息。
董盛吻淩楠的發旋,從鬢角吻到半遮半露的眉骨,順著交疊的手肘吻到耷拉的指尖,最後又落在冰冷的耳骨。
他的吻並不帶多少□□,且毫無規律可言,像是一時興起,又像是早有規劃。每吻一處就能透過皮骨直達淩楠茫然亂跳的心髒,用沉默驅趕不安。
“我覺得我那時候還挺傻的,什麼都不想,以為堅持就能勝利,以為靠我一個能讓所有人側目。後來事實證明都是放屁,他們肯轉頭都只因為他們想看笑話。”淩楠整個的往董盛懷裡擠,後腦勺差點撞到他下巴。
“你說我那時候怎麼那麼傻,跟個智障似的,比動物園裡的猴兒還要可笑。”他還是往裡擠,兩隻手交叉反擁自己,手指死死摳著肩胛骨,換取更廣闊的容納空間。
“傻得讓人惡心。”
淩楠沒法再縮小自己——董盛抓著淩楠兩隻手舉過頭頂,從並起的膝蓋間找到一條縫隙,用蠻力將一條腿插進裡邊強制人舒展蝦一樣蜷縮的身體。他用一隻手鉗住淩楠兩個手腕,上半身探出觀察淩楠背後滲了血的幾條紅痕。
眼下的狀況有些超出董盛的意料之外,雖然淚眼婆娑的悽慘一直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他甚至對淩楠的各種反應策劃好了相應的應對方案。他用拇指指腹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那塊通紅的肌膚,唇瓣幾乎抿成一條直線,但這從來不包括自我厭惡。
開始問題並不會因為擱置而自我解決,世界上太多的生物沒有裝備自我毀滅功能。
“淩楠,”迎難而上不是一種好方法,可到底是一種辦法。
“你在排斥的是自己嗎?”他似乎迎來一個水光瀲灩的眼神。
一瞬間呼吸聲驟然變粗,董盛壓制下載預料之中的掙紮,改用小臂牽制住淩楠不斷撲騰的雙手,期間收獲因為輕敵而被蓋上的一枚紅印章。
淩楠沒想到真的會打到董盛,猶豫間動作一時間遲緩不少,然後被懸殊的力量差距制服。
他把頭轉過去,直覺讓他繼續逃避。記憶深處真正的腐爛物被最信任的人挖出,而他卻在劇痛之餘關心對方是否受傷。這讓他覺得這麼多年來的努力都是自欺欺人,時光的流逝只讓他學會如何用原地踏步來偽裝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