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時間, 對很多人來說都格外的漫長,無論是對於個人, 或者是一個城市,乃至於一個國家而言。
這個週末和以往沒什麼區別,淡淡的晨光從落地窗戶灑在客廳, 撲了滿地黃金。周煦已經是十幾年的老教師,如今也三十餘歲了, 臉上雖然沒有回憶帶來的愁苦,卻也帶上了中年男人的成熟和穩重。
按照往日的習慣, 難得的週日周煦會遲一些起床,但他今天依舊早早就起了床, 做好飯後就開啟電視看晨間新聞, 調低聲音等著妻子起床。
“你不是放假嗎?怎麼起這麼早?”肖江起床的時候,周煦煮好並盛出來的小米粥剛好變得溫熱,她迷迷糊糊的看著正經危坐的男人, 問道。
肖江如今已經是首屈一指的名律師,幹練又美麗,她如今自己組建了一個事務所, 正值事業的上升期, 比當老師的周煦不知道忙到哪裡去。
二人結婚也已經有八年了, 對於對方都熟悉得彷彿左右手一樣。肖江一看周煦的神情, 就知道他有話要說。
“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周煦沒有賣關子,老老實實地開口。
結婚紀念日?肖江恍然大悟,最近實在太忙, 她竟然連結婚紀念日都忘記了,還好老公不計較,她幹咳一聲,也做不出賣萌撒嬌求原諒的事情,只能拐彎抹角的刺探軍情:“結婚紀念日啊,我……我今天能把事情挪一挪,我們出去好好吃頓飯。”
周煦卻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想去監獄看看……那個人。”
他沒有指名道姓,肖江卻渾身一僵,第一時間明白了&09;是誰。
“你怎麼突發奇想?”肖江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周煦的提議,話到嘴邊又默默吞了回去,在這個家裡,掙錢多的是肖江,看起來做主的也是她,周煦就像一團沒有脾氣的棉花,包容肖江的尖銳和暴躁,可柔和的如同水一樣的周煦將肖江吃得死死的,一旦周煦當真做出了決定,無論任何人都無法更改。
“我逃了十年,也該去面對了。”周煦苦澀的一笑,那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幾乎毀了他的一生,讓他往後的所有時光都在那幾個月的陰影之下。
十年前,周煦被家人千辛萬苦的從地獄救了出來,可當時的周煦已經被徹底毀了,別說恢複成以前的樣子,就連當一個獨立的、自主的人都有困難。
被訓練成一隻“狗”,說不上容易卻也比讓一隻狗當人要簡單很多。而關於重塑人格的過程,周家父母求助了專業的心理醫師,極為緩慢的幫助周煦來恢複。
肖江原本就氣極了周煦不告而別大半年,半分音訊也沒有,她本想著等周煦一回來就攤牌,直接分手外加複仇,沒想到另有隱情。
兩個人從大學時期就談戀愛,並不是什麼轟轟烈烈的愛情,卻也細水流長、相濡以沫,其中的感情不說熱烈如火,也是如同親人一樣深厚,更何況兩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知道了原委之後,肖江滿腹的怒火消失殆盡,只剩下了心疼和對罪魁禍首的憤怒。肖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只能說是小康之家,家裡只有一個女兒,也是當公主一樣的寵愛著,養出了她驕傲但不驕縱、善良卻不軟弱的性格。
事情發生之後,肖家為了女兒當即決定要解除婚約——反正也只是訂婚,而沒有結婚,不用顧慮女兒的聲譽,更何況周煦的情況不定,未來也不定。
好說歹說,肖江在最初的慌亂過後,反而堅強了起來,和家人攤牌,給了這段感情一個機會。
周煦當時渾渾噩噩,不知道那場家庭大戰的情形,但從結婚之後,周家父母對肖江更好這一點,就足以證明當時她頂著多麼大的壓力。
“你確定你現在能夠面對他了?”肖江換了個坐姿,和周煦一起正經危坐,只是身上穿著的睡衣有些違和,“萬一到時候見面了,你受了刺激怎麼辦?你不能受太大的刺激。”
沒有聲嘶力竭的直接反對,肖江冷靜的指出問題,詢問周煦解決辦法。
“我躲在龜殼裡十年,已經夠久了。”周煦目光柔和的看著對面的女人,心裡一陣溫暖,他感激肖江的不離不棄,也對面前的女人愛意深沉,他鼓足勇氣去面對過去,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為了給肖江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