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李笑天也怔住了。
他回過頭,看到床上的少年半撐起了身子,身上只披著一件白色薄衫,白衫下一雙清秀的鎖骨支稜而出,黑發散著,那雙清冷漂亮的鳳眸裡多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李笑天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嘆了一口氣。
“天下蒼生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走回床邊,解下自己的黑袍,仔細地披到顏桐肩上,然後將他一頭輕柔如絲綢的黑發攏到了背後,“如果你說雲塵口裡的天下蒼生,那不過是滿足他虛榮心的工具而已;如果你說的是天下蒼生這四個字……那我也不知道。”
他笑了笑,“要是知道,我早成佛了。”
李笑天微低頭看向顏桐的雙眼,顏桐卻也正好抬起眼來,二人的目光正正對上。
他道:“我只知道,你我,也是蒼生之一。”
顏桐在心裡給李大佬點了個贊,順便讓梧葉把這一段錄下來備用。
——他能不能十分自然地讓謝微轉變性格,很大一部分取決於李笑天的忽悠能力。
顏桐複又低下頭去,低垂目光。
李笑天今天倒是罕見的耐心,等了很久,終於聽顏桐悶悶說道:
“但你還是魔道。”
“我如果能證明自己是清白的,你是不是就肯愛我了呢?”李笑天搖頭笑了笑:“很抱歉,我不是。”
顏桐霍然抬頭,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
“我當然不是清白的。”李笑天正了正神色,輕聲說道:“那又怎麼樣呢?我不在乎。”
顏桐震驚:“怎麼——怎麼能不在乎?”
他在昆侖山時,天一劍門上下,從掌門到等同於長工的外門弟子,人人都以推行仁義、匡扶正道、剿滅魔教為榮,師兄弟之間除了比誰的修為高就是比誰更正義,怎麼會有人能不在乎?
“怎麼能不在乎?”李笑天搖了搖頭,含笑道:“我如果在乎,就坐不到這個宗主的位置上,也不會有今天的魔教。”
顏桐聽不明白。
“這世上的每件事都有其因果。”李笑天斂了笑容,冷冷說道:“只不過雲塵他從來不關心,他只會把不合他意的都殺了,從來不會關心這些事背後都是為什麼——便如如今的形勢,他只知道歸結於天時不順魔道猖狂,所以他們應該扶正滅魔。”
顏桐下意識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李笑天竟然笑了一聲,看著顏桐的眼睛,道:“微微,你在問我?”
顏桐張口結舌:“我……”
李笑天緊追不捨,目光銳利,“你竟然問一個魔頭這個問題?你的雲掌門呢?他沒有教過你嗎?——還是說,他教你的那些東西你已經不信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