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方乾應著,準備找地方停車。羅瑞制止他“不用停車,這地方我也不敢大大咧咧的轉悠,開車隨便轉轉就行。”
說轉轉就真的轉轉,開車繞一圈,二十分鐘,這還是在過了兩個十字路口的情況下。羅瑞走馬觀花的看著,不禁失笑。想來這生活的儀式感和詩情畫意,都與他無緣了。
“哎,人家都說物是人非,我這倒好,人是物非。”
以方乾的中文書準,還理解不了這麼“高深”的成語,只能皺皺眉頭,以示不接。羅瑞指著馬路對面的商場說。
“那裡,應該是那裡吧,以前是我家的菜地。我們整個村都種西紅柿、黃瓜,忙活大半年,就賣那一季。其餘時間,家家戶戶都會種點其他蔬菜或者水果,主要是自己吃,當時那麼窮,也不知道怎麼活過來的。”
“小時候沒什麼玩的,一放學就往菜地跑,偷得經常偷自家地裡的西紅柿跑去市場賣掉,賣的錢就送去遊戲廳,後來被我奶奶逮住了,一通好打。我奶可彪悍了,我記得有一回在菜地裡遇見蛇,那蛇沖我嘶嘶的吐信子,差點沒嚇尿了,還是我奶來一竹竿給它幹翻了,從那以後我就特佩服我奶,她只要一抓到我,我就覺得,完了,跑不了了。然後被美美打一頓。”
方乾想象著那樣的場景,也跟著笑了。
“那你父母呢?”
“父母?”羅瑞抵著車窗,仔細了回憶了一下。“我都記不起來他們長什麼樣子了。”
“對不起,我忘了。”方乾忘了他是留守兒童,若是有父母在,也不會發生那件事。
“沒關系。”羅瑞說“他們常年在外面打工,過年才回來一次,給我帶些吃的用的,不怕你笑話,我爸死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是,他死了誰給我交學費呢。但是後來我發現我多慮了,因為我上學就沒怎麼花錢,一直走的貧困補助——你呢?你小時候有什麼有趣的事嗎?”
“有趣的事?”
方乾正尋思怎麼安慰他呢,結果就被問到了有趣的事。他納悶,難道羅瑞說的這些,不是傷心的事?
“我……沒什麼印象很深的事。”方乾絞盡腦汁搜羅了一番,還真沒有什麼趣事。“我上面有個姐姐,下面有個兩個雙胞胎弟弟,十歲就跟著爸媽定居國外了。一直在糾結怎麼適應國外學習,不知不覺,就畢業了。”
他家裡孩子多,父母工作一忙,就更加顧不上他,不過方乾從小就獨,對這種事並不太在意。
“你這人果然無趣。”
羅瑞沒有挖到故事顯然是不滿意的,對此,方乾也只是無辜的聳聳肩。
“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想。”
“只是以前忘記的事,最近在慢慢想起來。長大了,體會了很多力不從心,也能體諒父母。”羅瑞知道他擔心。
“給你說點其他的吧。”
羅瑞忽然很想告訴他自己以前的事,難過的也好,開心的也好,有人分享,有人傾聽。
“我高中一畢業就去一家廠子打工,那個時候吧,雖說是工作了,但心性還跟小孩一樣的,滿腦子都想怎麼玩。後來有一個同事說要去影視城當演員,那地方掙錢。我一看,他那樣子都能當演員,那我也行了,所以就死乞白賴要跟他一起去。結果到了那地方一看,什麼演員,就是個小時工。一天80塊,管一頓盒飯,主要工作呢就是裝屍體。但我還是覺得挺好的,一天80,一個月就2400,還是比工廠有錢途。”
“頭一回去,起了個大早,五點就到劇組了,光排隊化妝就等了倆小時,等主演又等一個小時,開拍後還因為我沒有經驗被導演罵的狗血噴頭,連帶著招我進來的副導演也一起被罵。後來我真怕了,一開機就躺那,為了逼真,我身上還壓個人,主演就在我旁邊念臺詞。壓我身上那人悄悄跟我說,鏡頭能掃到,讓我千萬別動,我就硬忍著,等起來的時候半邊身子都麻了。”
羅瑞還記得第一次進組的場景,那其實並不算是個愉快的經歷,但他依舊能以一個愉快的心情回想起來,這至少說明他現在比那時候好了,可以不計較了。否則,那就是不堪回首的劫難。
方乾一邊開車,一邊認真地聽。
“後來呢?怎麼成為大明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