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咬了咬嘴唇,眼圈紅紅,小聲道:“炭火貴得很,柴火只在城外有,我,我要照顧娘,還有洗衣做飯,背不得許多……”
胭脂過去捏了捏她滿是骨頭的小手,只覺涼的好似一塊冰坨,真真兒叫人心疼。
這屋子是住不得了,說不得得叫人來修整,還需請個大夫,也不知自己的錢夠不夠……
她正想著,卻聽盧嬌道:“還遲疑什麼,石頭,趕緊帶你姐姐收拾東西,我這就去叫人,咱們這就搬家。”
明白她的意思之後,胭脂微微吃了一驚,“能行嗎?”
“這有什麼?”盧嬌回答的沒有半分勉強,“即便我不說,大當家知道了也必然是這麼做的。他早年出門在外,著實做了不少善事,不然你以為現如今外院那十來個半大小子和家眷都是哪裡來的?”
左右一個也是趕,一群也是放,鏢局也是一年賽一年忙碌,這些孩子去了也不算白養閑人,故而幾位當家的都有往鏢局帶人的習慣。
果然,稍後趙恆聽說之後,非但沒怪盧嬌自作主張,反而直說是自己疏忽了,又叫人將石頭娘兒幾個安排到外院住下,還打發人去請了大夫。
石頭和蓮花千恩萬謝,哭的淚人似的,胭脂安慰了一回,又去拿了自己的一套被褥過來應付。
正如盧嬌所言,鏢局外院多有似石頭一家這般被幾位當家帶回來過活的窮苦人,此時都過來幫忙,也有拿衣裳的,也有送幹糧的,還有幫著收拾的,不多時就弄的妥妥當當。
石頭娘還掙紮著要道謝,直說菩薩顯靈,結果卻因太過激動反而暈厥過去,又是一片兵荒馬亂。
因還沒做飯,廚房那邊的劉大娘聞言也送了壺熱水過來,跟著唏噓不已。
大夫看過,說本沒什麼大礙,只是當初染了風寒沒養好,如今落下病根,又鬱結於心,這才起不來床。若是想好,只得好生養著,也不許動氣、勞累。
臨走之前,大夫又給開了方子,卻都是常見藥品,並沒有什麼名貴的人參鹿茸,可知之前石頭險些給人騙了。
送大夫走的時候,胭脂才注意到斜對面一個屋子房門緊閉,外頭晾著幾件花哨衣裳,在眾人都出來幫忙的情況下尤為突出。
劉大娘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眼就撇了撇嘴,不過馬上就十分高興的說:“大當家的親自發話了,叫她這幾日就搬出去呢。”
“誰?”胭脂一愣,沒回過神來。
“就是那個胡九娘唄,”劉大娘很有些不屑的道:“她分明有手有腳,也不正經做活,每日混的那樣嬌嬌弱弱的,只往大當家眼前湊,惹得大當家都不愛往這頭來同大家說話了。她還不樂意,想繼續賴著哩,只大當家說了,如今她身子也養好了,又不是正經鏢局的人,老這麼待著也不是個事兒,傳出去也不大像,還叫老徐頭幫忙物色房子了哩!”
趙恆要趕胡九娘走?
胭脂還沒開口,不知什麼時候湊過來的盧嬌卻嗤笑起來,“早該走了!之前大當家就說過一回,我們也催過,偏她百般藉口,如今眼瞧著大當家終於是下定決心了。”
之前胡九娘身子不大好,他們也不好拖死狗似的將人丟到大街上,不然萬一有個什麼好歹,反倒是連累了鏢局名聲。後頭鏢局事務繁忙,趙恆更是天南海北的跑,越發騰不出空來,事情便拖到現在。
頓了下又問:“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沒聽到風聲?”
劉大娘就笑,“四當家您終日同江姑娘在一處,也不愛出門,哪裡能知道?也就才昨兒的事兒,有小丫頭去前頭送飯,這才隱約聽了幾耳朵。”
盧嬌點點頭,“就是這理兒,我們這兒也不是客棧,她即不是鏢局裡誰的親戚,也不是這裡正經幹活的,難不成還打算留一輩子麼?”
劉大娘也稱是。
胭脂就多問了一嘴,“不是說她沒有什麼親眷麼?這天寒地凍的,可去哪裡呢?”
“知道你心腸軟,可別爛好心,”盧嬌瞪了她一眼,“她又有銀子傍身,也彈得好琵琶,難不成不能出去租房子?便是教授樂理,一月幾兩銀子,也夠過活的了。”
新帝登基之後,大慶朝許多原本被擱置的營生紛紛重出江湖,像什麼曲藝舞蹈的都備受推崇,不少混出名堂的器樂舞蹈大家都十分受追捧,隨便去哪個宴會演奏一回就上百的銀子,便是不愛喧鬧,自己挑幾個學生教導,日子也都十分滋潤。故而盧嬌才有這話。
因香油還有兩日才算大功告成,當晚胭脂就連夜趕了幾套簡單的衣裳,次日一早給石頭家裡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