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一擔心,腳下立刻就走得快了起來。
經過庭院時,她看見院子東西兩側,沿著牆根栽種的石榴樹下,原本擺著一排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湖藍色蝴蝶花,現在花盆裡卻高高低低地長滿了細草。野草搶足了風頭,花朵倒蔫巴巴地夾在其中,就那樣一溜兒無精打采地歪著。
阿柳感覺這院子得好幾天沒人打掃過了,便問招娣:“管園子的人不在嗎?”
招娣委屈地憋著嘴道:“當初就沒給配那麼多人,現在病倒了兩個,剩下加上我總共才三個人,也就不分工了。這兩天連廚子也病了,管園子的徐媽會做飯,她去張羅做飯的事,這園子就顧不上了。”
阿柳聽著竟像是有些悽涼的感覺,再等來到後院,聞見燒艾草的味道,更加擔心,趕緊奔進了秀紅的臥房。
房間裡,秀紅背後靠著一個軟墊,額頭上綁著一條繡花的棉布,有氣無力地半倚在床邊,垂著眼皮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正在想什麼。
阿柳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問道:“秀紅,你怎麼樣了?”
秀紅像受了驚似的,抬起眼見是阿柳,頓時睜大了眼睛,神情很是驚喜和快樂,但緊接著卻皺眉道:“你怎麼來了?快走,會傳染你的。”
阿柳道:“我還沒跟你說上兩句話,怎麼你就趕我走?我不跟你一個碗喝水吃飯就沒事,多呆一會兒怕什麼?”
秀紅瞧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阿柳見狀道:“你其實捨不得我走,是不是?”她把兩邊的被子給秀紅壓了壓:“你這裡燻著草,我沒事的。”
秀紅因為發熱,兩邊臉頰處燒得通紅通紅的,比其他地方的面板紅上許多,乍看就像塗了兩塊濃濃的胭脂。
阿柳笑道:“看你這臉,紅得都能上臺唱戲了。”她伸出手,用手背貼著秀紅的臉,覺得滾燙,眉頭就忍不住皺了起來,眼神很是擔心。
這一下,秀紅的眼淚忽然撲簌簌地就掉了下來,對阿柳道:“如煙,我想家了,我想我娘了。”她說得跟個孩子似的,聽得阿柳心裡直發酸。
她本想問秀紅自她生病以來,不管是瑢親王還是皇上,有沒有人來看過她,但見她這副樣子,也不用問了。
秀紅低低地哭,阿柳就陪她坐著,心裡很是難過:“這種沒人管沒人問的日子,真的要堅持一輩子麼……?”
秀紅慢慢止了哭聲,從枕頭下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深吸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擔心我,你是不是還想:我來過這種生活,還不如留在天香樓。但這是我自己選的,我不後悔。”
阿柳見她神色甚是堅定,便道:“你若真能這麼想就好。”
秀紅點了點頭,抹了下眼淚,轉了個話題問道:“你還好麼?近來在做些什麼?”
阿柳本想把自己的一些困惑也跟秀紅說說,但見秀紅也是滿腹愁緒,就把話嚥了回去,只道:“我很好,最近喜歡上了畫畫,沒事就畫些山水。”
秀紅點去眼角的淚痕:“這點我就特別佩服你,屁股坐得住,我不行。”
阿柳淡笑道:“坐不住也得坐,不然我還能做什麼呢?”
秀紅眼睛轉了轉,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阿柳:“你說過在找一件很重要的東西,那上面有你的身世,你找到沒有?”
阿柳沉默了下,點頭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