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兩人都習慣避開攝像頭,說話時不自覺靠近,等到回過神來,兩人已是近在咫尺,連對方的呼吸都能清楚感受。
夏洵說完,又笑了起來,刻意壓低的聲音富有磁性,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地鑽進了徐瑾遙耳中。
“所以徐警官……就算哪天你聽說了我的死訊,也不用擔心什麼,這是我自己選的路,後果我自己承擔。”
這話讓徐瑾遙心裡突然湧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她沒法形容那種感覺,只覺得陌生得可怕。
她也沒法回答,因為鼻尖的酸澀提醒了她,站在面前的這個人曾經在危急關頭拋棄了她,所以這個人說的任何話都沒什麼可信度。
她太瞭解這個人,以至於夏洵說那話時表現出來的真誠,落在她眼裡,全都變成了偽裝出來的花言巧語,變成了包裹蜜糖的砒霜,讓她避之不及。
影子說的沒錯,她確實是從遇到夏洵開始就變得沖動、不受控制,就像她現在,明明心裡清楚夏洵是個怎樣的人,可那股酸澀還是迅速蔓延開來,讓她沖動地想要反駁,不受控制地紅了眼眶。
她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你這話什麼意思?”
夏洵沒有回答,從她身邊繞開,走到門口開啟了房間的燈。
燈光充斥四周,讓悲傷無處遁形。
徐瑾遙轉過身去,盯著夏洵:“我問你話呢。”
夏洵背對著她,遲遲沒有回答。
徐瑾遙的耐心迅速耗盡,大步上前,抓住夏洵的肩膀迫使對方轉身面對自己:“回答我!你剛才那話到底什麼意思?”
夏洵臉上的紅褪去了不少,知覺也慢慢恢複正常,笑的時候也沒那麼痛了。
她笑著回答了徐瑾遙的追問,語氣平淡,好像在說別人的事:“徐警官,這世上有很多不公平的事,總要有人去鬥爭,有鬥爭就會流血,血流幹了就會倒下,無論最後成功與否,我都希望那個人是我。”
心裡的奇怪感覺來得更加強烈,徐瑾遙幾乎剋制不住臉上的表情,一味的皺眉,眼瞳微微顫動。
她真的覺得好奇怪。
夏洵明明在笑,語氣也平靜如水,但她卻感覺夏洵是在同她告別。
這讓她突然覺得恐慌,她轉念一想,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報仇,於是心裡的奇怪感覺頓時找到了原因,正是因為什麼都沒來得及做,所以她才會不甘心,才會恐慌。
夏洵頓了頓,笑容更深了幾分,眉眼也跟著柔和下來,她說:“如果註定要有犧牲,我希望只犧牲我一個就好。”
偌大的房間寂靜無聲,許久之後,徐瑾遙的眉頭舒展開來,聲音卻是冷的:“夏洵,你把警察當什麼了?”
“擺設?”徐瑾遙說,“我不管你在背後謀劃些什麼,我還是那句話,私家偵探本身就是違法的,你最好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耐心。”
“不抓你不代表我認可你,我只是不想在沒證據的情況下,在你身上浪費時間,你別以為打著正義的旗號就能為所欲為,錯的就是錯的,法律不會寬容一個做善事的犯罪者,最多在審判時減輕罪行,但絕不會是無罪釋放,你要是不信,那就繼續查吧。”
“我很期待看你這個蹩腳偵探,到底是怎麼親手把自己送進牢裡的。”
夏洵愣了一下,隨即樂開了花,笑得肚子都開始隱隱作痛,半晌才停下,抹了下濕潤的眼尾,對上面前那困惑的目光。
“那蹩腳偵探要是可以配合警方,打入敵人內部,找到證據的話,徐警官到時候能不能在法庭上幫我說幾句好話,讓我少蹲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