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現在在想一件事。”
葉錦焰伸出一隻手指,歪歪斜斜地勾著遊照野的衣襟,就著這不正經的動作說著一本正經的話。
遊照野被他的語氣感染,也嚴肅正經地問:“什麼?”
“須知我去過的九天秘境,都只是上古遺跡的仿造之物,樓蘭城不是真的樓蘭城,持國殿不是真的持國殿,那麼會不會,”葉錦焰慢條斯理道,“這條絲綢之路下的深淵裡,也不是真正的幽冥之地,而是變天君那引天河成對影的手筆?”
“應該不會吧……”遊照野嘟囔著,又想起什麼,話說到一半剎住了。
葉錦焰道:“身為局中人,但行局中事,你我是被擲於此地的棋子,而懸於我們頭頂的度朔山,只是《地》之章所化的局中物罷了。”
“這,”遊照野抬頭看了看,“如果是真的,一個被完整複制的煉獄——你又要怎麼逃出去?”
“不是我。”葉錦焰糾正他,“是我們。”
他仰頭看著山巒起伏的弧度,觀察了一會,道:“天地劇變,陰陽逆轉,生死已不再有意義,我們僅有的能改變時間與空間的工具,也已經無效,這就是真正的殘局。”
遊照野看著手中的斷劍,發了會呆,笑了。
他眼底的火焰明明滅滅,映襯著無邊煉獄裡無窮無盡的火海,彷彿下一秒就要短兵相接,彼此吞噬。
“那我……們,怎麼辦?”他問。
葉錦焰依然注視著那座山,道:“變天君說,她在這裡留下了家族流傳千年的力量,而那力量非常之強大。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要支撐這種等級的秘境,所需要的力量肯定強大。”遊照野說,“我們無法分辨真假珍瓏池的區別,我也無法分辨這個煉獄的真假,強行造出一個完整的地獄拖進現世中,絕非凡夫俗子能做到的。”
“確實。”葉錦焰說,“不過我想知道的是,這股力量是來幫我們的,還是——阻擋我們的?”
遊照野愣了一下。
隨即,他們聽到頭頂傳來輕微的斷裂聲。
那聲音微小,輕弱,在喧嚷的煉獄中極易被忽略,但此時此刻,他們無法忽略。
甕底參星鳥不再上天,一步一個爪印地在沙地裡走,荀重慢慢跟在後面,心裡有些奇怪:若說是陣眼已破,秘境的出口應該會立刻出現,但此時八卦陣迷宮都消失了,木人和戰魂也不見了,這無邊荒漠卻無甚變化。
難道,這只鳥還兼具引路的功能,現在是帶他往出口去?
正嘀咕著,隨著機甲鳥的步伐,周圍景象改變,光線有一瞬間的停滯,腳下的黃沙似也頓了一頓。
荀重臉色突變,突然翻身後跳,行雲流水般抽出了腰間的玄筆,反手一抵,正抵住了一支不知從哪兒伸出來的佛杖。
巨鳥的翅膀從眼前劃過。
翅膀背後,站著慈眉善目的僧一行。
他單手行禮,口中卻道:“得罪了。”
便又是一杖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