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眼裡的光弱不禁風地閃爍著,看起來馬上就要熄滅了,可是終究沒有。
也許她也這麼相信著,那個遠在天邊的人從來都沒有放棄過。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還在啊,只要她還在,不管是天上地下,隔了千山萬水,被重重苦難包裹,無法言說,不能相遇……只要她還在,那即使在身陷囹圄的時候,被佛前長明燈照亮的眼就還是亮的。
他想起自己當時的話,現在看來好像很天真,但是他現在還是會這樣說。
如果這就是你的命運,那我要改掉它。要是佛祖不答應幫你,我便去找。星圖說天大地大,總有改命換運的方法,只要我去找,就一定能找到。
“因為這世界上總有人會跟我一樣不甘心的。”
所以,也一定會有人跟我一樣固執地天真著。
在珍瓏池中天光變幻不定,比劍冢裡的天色還要莫測幾分,人在其中坐著也覺不出時間流逝,他們像是與趙涵雅徹夜長談,最後站起身來卻又覺得才過了短短一瞬。
趙涵雅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為他們送行。
從他們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她就是這麼個情緒寡淡的模樣,好像對這世上發生的大多數事情都無動於衷,盡管她口中談論的每一個字都與這世界息息相關。
也許她必須要這麼做才能走下去,也許只是分割命魂的後果,他們只能這樣漫無目的地猜測,這一切看起來都很荒唐,從二十年前的那個冬天開始,不,從一百多年前那個意外開始……不,更可能的還是,從這世界誕生開始吧。
但是這一切都是真的。
遊照野看著又習慣性地垂下目光的趙涵雅,忽然意識到,她是在看池水下面的東西。
珍瓏池囊括世間萬物,卻又空無一物,在那從不止息的流水下面,是煙火鋪陳的人間。
她的眼神裡什麼也沒有,她在注視著的地方是她失去一切的終點與起點。
遊照野心想,也許所有人都眷戀人間。
即使那裡充滿災難。
葉錦焰也看著趙涵雅,終於還是問道:“你的頭發是因為命魂分離才變白的嗎?”
“不是。”趙涵雅說,“在那之前就白了。”
葉錦焰說:“姑姑的頭發也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