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焰動作慢了一步,沒攔住,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揩了油:“你幹什……”
“主人你都差點要死了,還關心我的前世之約?”遊照野蹲在那撐著下巴瞟他,痞裡痞氣地說,“不如你答應我,好好治病,別瞎操心了。”
“你才有病呢。”葉錦焰說,繼續喝茶,不看他了。
喝完茶想了想,又瞪了他一眼,罵道:“死鬼。”
遊照野任他罵,轉身去玩車裡的劍匣了,這匣子藏劍山莊所有馬車上都有一個,開關在暗處,撥開就見裡面躺著一把成色上佳的寶劍,遊照野覺得那開關好玩,撥來撥去地擺弄,車裡就聽見那劍匣咔噠咔噠地開合聲不絕於耳。
葉錦焰沒脾氣了。車外有個被他惹毛的萬花大魔王,崩塌的秘境裡有個性命相托生死未蔔的老友,山莊裡還有個被他好不容易拉扯大還捅了他一劍的死小孩,以及,要是他沒猜錯,這馬車去往的目的地就是唾月樓,那裡也不缺他不知該如何面對的故人,更別說樂黃泉很有可能也在那裡等著,比起來,眼前這一天比一天幼稚的鬼使大人好像已經不算什麼問題了。
還真是風聲鶴唳啊。
身旁的人偶閉目養神,一派鎮靜超然。
峴水走了多遠,遊照野就跟了多遠。
伏牛山的山體由原來灰黃摻雜的亂色變成了深淺不一的褐紅,光是看著,心裡就燒得慌。
這座山不知怎的一直在改變形狀,從前這裡有幾個山頭,幾個轉彎,幾個洞xue,遊照野都一清二楚,但如今跟著峴水走了半天,卻好像不認識這個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了。
那隻可能是這座山一直在變化吧。
甚至於,在他們走的這幾步路裡,也在變化。
峴水最後不走了,遊照野也走不動了,他們來到了一個前所未見的地方,似乎是這座山的最高峰,可是伏牛山這麼方寸之地又光禿禿一覽無餘的地方,真的有這麼高的頂峰麼?
總之是走到了,山頂的風吹亂了峴水的頭發,遊照野跟在她身後扶著膝蓋喘氣,問她,到底要去哪兒。
“這座山已經沒有水了。”遊照野說,“就算有,也不可能在這裡。”
峴水把手中的石錘杵在地上,微微側過頭來,用眼角的餘光看著他。
他只能看到峴水的側臉,那是無數個夜晚為他掖過被角的臉,給他破爛的衣服縫縫補補的臉,在月光下沉默的臉,大多數時候都堅硬如冰,卻也溫柔似水的臉。
遊照野心裡發慌,他以為在伏牛山長大的孩子什麼都不怕,但他到底還是有一些害怕失去的東西。
他說:“你別去……”
說了一半,卻又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