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照野一轉身,伸手指向符恬:“你,進去,把人弄出來。”
葉錦焰:“……”
一向都在角落裡站成一個影子的符恬忽然被點名,有點不知所措地看向樂黃泉,樂黃泉瞟了葉錦焰一眼,沖他揮揮手。
符恬右手一揚,一把寬口□□已經在手,只見他兩步上前一個錯身,□□氣勢如虹地劈向木門。
下一秒,本來就不怎麼結實的木門四分五裂。
符恬一甩手,□□便不見了,他隨即大踏步地走進了屋裡。
荀重的咳嗽聲愈加刺耳了。
葉錦焰和樂黃泉就站在門邊,門裂的那一刻,兩人同時嗅到了空氣中那陳舊的藥香、幾近枯竭的火油味和……濃烈的疾病的味道。
這不是葉錦焰第一次知道,原來疾病也有味道,只是上一次他知道這件事,是在十幾年前血剿楓華谷之後的屍瘟事件裡。
擦身而過,已經驚心動魄。
這麼多年了,他見過許許多多病重的人,鬼魂,魑魅魍魎,卻再沒感受過那種味道。
這味道隨風飄散,而且很快就聞不到了——遊照野站在他身後,不知從哪掏出塊手帕來,動作不怎麼溫柔地往他口鼻上一捂。
這次葉錦焰沒空管他了,站在門口,他將屋裡的情形盡收眼底,病骨支離的荀重已經瘦得快要脫了形,原本烏黑閃亮的長發變得枯黃粗糙,棉被上血跡斑斑,都是咯血咯出來的。
病成這樣,哪裡還瞧得出當年九針一出驚神鬼,金筆溫涼潤碧水的氣勢?
樂黃泉的眼眶立刻紅了,慌慌張張地轉過身掩飾。
“荀重啊……”葉錦焰的聲音從手帕下面悶悶地傳出來,“懸壺濟世的太素神醫,跟閻王爺搶回來的人命湊得起好幾個洛陽城,如今卻要孤身一人在這雪地裡病死?蒼天若是有眼,能看得過去嗎?”
樂黃泉哽咽一聲,迅速捂住了嘴。
可是他們都知道,蒼天是沒有眼的。
慈悲仁義無處可逃,浩然忠烈坦然赴死,奸佞邪祟大行其道,唯有吞著血飲著冰的人還在兩山之間的夾縫中茍延殘喘。
悽涼至此,荒唐至此。
世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