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赫青山在自家房後的路口一直守候到傍晚,已經十幾天了,老人深怕一哲出什麼意外。
往事一幕一幕在眼前浮現,赫青山心中頗多感慨,最近幾年他越來越真切體會到油盡燈枯的意味,身體早已大不如從前,人的一輩子最美好的時光也就那麼十幾二十年的光景,轉眼青春已逝,人生進入暮年。
老人端詳著手中的寶貝,“如果讓一哲將這件寶貝獻給蘇勒,蘇勒肯定會賞賜一哲個一官半爵的!找到空青就成為大族長,找到羿箭呢?當年那個族長為什麼沒提羿箭的事啊!”赫青山心裡默默地想,“唉,這小子到時候沒準又是什麼都不要,還是要求蘇勒同意他娶那個黑水女人!”赫青山瞭解一哲。
“這就是命!”每遇到無可奈何的事,人們總喜歡這樣安慰自己,普通的百姓有多少人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命運面前我們都是輸家。
人的脾氣秉性是天生的,很難改變。赫青山嘆了口氣,他已在墓室裡坐了很久,身上有些冷,老人緩緩地站起身,想把羿箭重新包裹好,然後出去吃晚飯,一哲額娘應該已經回家了。
這時,他隱約聽到外面傳來幾聲狗叫,但隨即又沒了動靜,赫青山以為自己聽錯了,搖搖頭:“歲數大了,哪都不靈光了,耳朵這幾年就有點背!”
他走到石案前,將油布重新展開,正當他拿著羿箭要往油布上放時,突然,墓門吱呀一聲響,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一個黑影進入墓室。
沒等赫青山看清來人,那人用殘缺的手遮在眼睛上方,上下打量著赫青山:“哈!我說老爹,你在這裡藏了什麼寶貝?”
憲法連剛剛在鎮子裡混水摸魚蹭了頓酒喝,散席後意猶未盡,他想起席間有人說起赫一哲尋找空青的事,便決定去赫家消遣一下,來的路上他已經準備好了一肚子俏皮嗑,好久沒見到赫老頭了,他感覺生活缺了不少樂趣。
赫青山見是冼禿爪子,臉色沉了下來,老人想起前段時間的羞辱,顯然,手中的羿箭已被憲法連看了個一清二楚,這樣的秘密赫青山絕不允許有外人知道。
見赫青山不說話,憲法連並不罷休:“老爹,你還別說,大黑還真是條好狗咧!前些日子我餵了它一根骨頭,剛剛我來它還記得,不但不咬我,還和我搖尾巴!”
“要我說,這狗啊,就是比人強,狗能喂熟,人不行,人喂多少年都不記恩,有些人永遠喂不熟,專幹吃裡扒外的事!”
赫青山知道冼禿爪子在指桑罵槐影射一哲,不過老人心裡一點都不在意,他漠然地看著對方,必須一擊斃命,赫青山暗想。
冼禿爪子見赫青山一直不說話,對自己的侮辱也沒什麼反應,心裡有些奇怪,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赫青山,終於他發現赫青山手裡拿著一支黑箭,“老爹,這是什麼東西?是你們家的祖傳寶貝嗎?”說罷他走到近前想看個仔細。
“羿箭!”赫青山突然冷冷地說。
冼禿爪子聽後一下愣住了,他停下腳步,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赫青山,然後再看看那隻奇怪的箭,他咧嘴笑到:“老爹,你光糊弄老實人!”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就是當年射落聖鴉神的烏首!”赫青山一字一眼地又說了一遍,並晃了晃手中的箭。
看著赫青山一本正經的表情,冼禿爪子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嘴半天合不上,“你、你、你說...是射...聖鴉神的...箭!”他變得有些語無倫次,臉上浮現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然後,他快步走到赫青山眼前,“老爹,快讓我看看!”
赫青山嘴角閃過一絲冷笑,“好!”等冼禿爪子靠近面前,老人眼中突現殺機,將箭對著冼禿爪子的胸膛猛地刺了進去。
重擊之下,憲法連臉上的驚喜瞬間凝固,一隻腳的腳跟還沒來得及落下,黑漆漆的羿箭反射著油燈的光亮,像一條邪惡的黑蛇一樣鑽進他的胸膛,箭尖自後背透出,沒有疼痛感,只有絲絲的涼意,但好像能吸盡全身的熱量。
冼禿爪子似乎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赫青山沒有表情的臉,然後再低頭看了看沒入胸口的羿箭,“羿箭!”他喃喃地說到,然後慢慢向後傾倒。
“你說的對,老黑是條好狗!”赫青山用一隻手輕輕推了一下冼禿爪子,另一手將羿箭拔了出來,箭身在燈光下閃爍著點點暗紅,好像久違了的喜悅,這是三百年來羿箭首次沾血。
洗發連重重的摔倒在地,血自貫穿的傷口中不斷湧出染紅地面,他抽搐了幾下後再也沒有了動靜。說起來,能死在天帝的神器之下,或許應算作一種幸運吧,像洗發連這樣的卑鄙之徒不知道祖墳要冒幾次青煙,才能獲得這樣的榮譽。
赫青山表情平靜地擦拭了一下箭上的血跡,“恐怕這件寶貝無法繼續在這裡中藏匿下去了!”
墓室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