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喪思索片刻,“應該是的。”
胖子露出靈機一動的笑容,“四面八方都有聲音,也就是說在那附近的地下,有很多相似的東西。”
“這個地區,土樓密集,”我慢慢道:“如果每一棟樓是一個據點,彼此在地下暗中相連,聲音的傳播就會像是一張大網。蜘蛛之所以結網,是因為網上接收的任何一處振動都能傳播開來,非常方便。”
胖子又將我們在地下的奇聞大略講了一講,說到那些或有頭或無頭的粽子,一時激動,站起來抓過劉喪做示範,化手掌為刀刃,壓在他脖頸後方,嘴裡道:“從上而下,就這麼咔擦一下。”
劉喪趕忙掙出來,出於強烈的求生慾望,離胖子遠遠的。黑瞎子笑著道:“這麼說,那些人似乎是自願掉腦袋的?我這兒有一件事,也挺有意思。”
黑瞎子看了看我們仨,似乎故意醞釀著氣氛,遲了片刻才開口道:“我聽人說過,有個家族在這裡曾經受到過絕對的控制。我當時聽完就覺得他用詞奇怪,什麼叫做‘絕對的控制’?”
悶油瓶立刻淡淡道:“你從哪裡聽來的?”
黑瞎子擺擺手,“我沒別的意思,我也沒有騙你們。只是去拿那藥方子的時候,偶然偷聽到的,那人似乎是一個家族殘留的後裔,從東南亞來的,看起來早已脫離了他的家族。”
我們倒是頭一回聽見黑瞎子說這事,他的意思是,他曾經見過一個張家遺裔?
如今散落的遺裔應該沒什麼力量,但那句話卻值得深思。瞎子未說出口的話是:地下的大規模斬首現場,與那個被控制的家族有沒有聯系?為了抵制那股控制力量,所以了結自己的生命作為抗爭?或者是,兩方鬥爭後慘敗的結果?
我當時在地下分析的結論,那確實可能是一種思潮,一種變革。
這個地方周圍,似乎打聽不到什麼奇觀異聞的傳說。一方面,這裡的“奇觀”也許與物質無關,是“看”不到的。另一方面,看過“奇觀”的人,可能都投入到那場變革中,繼而消失了。
胖子道:“合著您是覺得,這裡有隻看不見的上帝之手?”
黑瞎子笑笑,“誰知道呢。”
我聽著這對話,又想到一些天授的猜想,頓時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不自覺望向悶油瓶。他看了看我,便轉過頭,出聲道:“那麼,你覺得焦老闆的那些隊伍,是由誰帶領的?”
實際上,悶油瓶現在沒有看著任何一人,硬要說的話,好像在看著窗外的空氣,又好像在自言自語。但是,又確實是向在場的每一個人發問。
劉喪搶答:“你要擒賊先擒王?”
胖子搖頭,道:“真的有人在帶領著那些一聽雷就群魔亂舞的狼人嗎?”
如果真有那麼一股控制的力量……我道:“老早就想說了,他們那些人的舉動不像夾喇嘛,而像是——宗教團體。”
悶油瓶看著我,緩緩點頭。黑瞎子打了個響指,轉身就朝劉喪一揮手,“聽見沒,這才是滿分答案。你就算想當我徒弟,我也不想收你啊。”
且不說精力充沛的反常現象,他們那些人,不僅集體聽雷,還聽得身體抽搐,直翻白眼,好似自虐一樣。而且薩沙對於我的仇恨,是一種另類扭曲般的執著,看起來實在是個無法溝通、思維瘋狂之人。我開口補充道:“超出了正常意義上的宗教範疇,更像是邪——”
這話就此打住,不必再多說了。劉喪愣怔住了,好半天後道:“你是說,他們心目中的領袖是一道雷聲?”
說出來就顯得相當滑稽了,我忍不住笑場,搞得劉喪更加不知所措。我擺出嚴肅臉,“表面上是這樣的,深層原因還需調查。”
這股控制藏在雷聲的背後,藏得天衣無縫,所以我們直到現在,沒一個人能近得了身。那是種看不見的危險,也是種看不見的美麗,有人避之不及,也有人趨之若鶩。劉喪站在原地,似乎一個人琢磨了老半天,我們心知這小朋友多半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向他過多解釋。
我突然倒吸一口涼氣,如此說來,悶油瓶身上的情況就顯得撲朔迷離了起來。其實我說得也不全面,那個應該比邪河蟹)教更可怕。因為這種控制遠不止於人為,因為我如今也尚未看透。
就要離開房間時,我才發現我還是低估了劉喪。他拽住我的衣服,輕輕向後一扯,意思是留步,有話對我說。
悶油瓶在走廊上回頭看了看我,我向他擺擺手,讓悶油瓶先行回去。想來劉喪要問我的,無非是那麼幾個話題罷了,我耐心地打算進行一對一交流,在牆邊找了個舒服的站姿,向後一倚。隨後,我聽見劉喪小聲道:“我一直覺得,我和你沒什麼話好說的。但是現在,我想問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