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旭之似乎是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瞬間啞口無言,囁喏半晌也只吐出一句:“他們是我的好友...”
“差點就把這麼大個屎盆子扣到你腦袋上的人,居然被你稱作‘好友’”李文柏越發覺得趙旭之有些傻的可愛。
偏偏趙旭之還不服:“怎麼不是?孫平做的事雖然不仗義,但在朝堂之上不還是沒把我供出來嗎?”
“那是他沒機會!”李文柏一臉“你是不是傻”,“趙小少爺,其他的不說,單說事了之後,如果我李文柏是個小肚雞腸之人,孫平既已伏法,怨恨勢必會轉移到你身上,我老師師兄均和令尊令兄同朝為官,再加上賀少將軍年輕氣盛尤為講義氣,你說,若在下出於怨恨在他們耳邊日日嚼舌根子,會是個什麼局面?”
“能是什麼局面?”趙旭之不服,“不就是讓山長把本少逐出書院,讓你那在吏部的師兄給我兄長使絆子嗎?”
...
趙旭之太過理直氣壯,彷彿在問“這麼白痴的問題你也能問出口”,李文柏一時間竟無語凝噎,半晌不知該作何反應。
好在趙旭之終究還是沒傻到家,反應了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瞳孔驀然縮緊:“等等,你是說,山長和我父親會在朝中...?”
“沒錯,趙小少爺試想,我李文柏小肚雞腸,你趙小少爺又是個混不吝的,賀老將軍護短是出了名,就算吾師沒有那份心,小輩都快鬧翻了,他孫家再插上一腳,這不簡簡單單就引爆了嗎?”
李文柏一臉“幸好不是不可雕的朽木”,解釋道:“有了這麼個引火索,孫家肯定還有後招,到時吾師和相國一黨鬥成一團,孫大人坐山觀虎鬥,至於您趙小少爺,說是趙家的罪人都是輕的!”
這其中當然有了些為故意嚇人而誇張的成分,但在溫室中活了十六年的趙旭之怎麼會看得出,當即嚇得面色蒼白:“那,那現在...”
看嚇唬得差不多了,李文柏口風一轉:“幸好當今聖上英明,沒給孫平反咬一口的機會,不然你以為你還能悠悠然地在這兒跟我辯論?”
趙旭之長籲一口氣,隨即臉色轉為憤怒:“好小子!虧我還當他是兄弟,想著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能光讓他一個人擔責,原來竟打著這麼惡毒的主意...”
任趙旭之滔滔不絕地發洩著被愚弄的憤怒,李文柏掀開窗簾看著馬車外翠綠的風景,心中沉吟不語。
這件事當然不可能是孫平一個不受寵的小輩能夠策劃的,想必後面少不了孫顯午的影子,當日被帶上殿時,孫平面若死灰的表情說明他已經知道自己被做了棄子,也不得不認命。
到底是什麼樣的代價,願意讓這麼個年輕氣盛的小少爺放棄一切甘當棄子,為家族爭取那麼一點點的利益?
對家族的認可和責任感?那麼個常年得不到父親重視的小少爺?
正想著,馬車猛地一頓,車夫的聲音響起:“李少爺,趙少爺,到書院門口了!”
“好嘞!”李文柏吆喝一聲,熟練地翻身下車,皺眉看向後面磨磨蹭蹭地趙旭之,“怎麼,想遲到?”
“啊?哦!”趙旭之驚醒,急忙也一步跳下車,兩人並肩走進大門,奇特的組合吸引了不少學子的目光。
被山長收為弟子、前途無量的李文柏怎麼會和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走在一起,而且看起來還那麼親密?
被周圍的目光刺得受不了,趙旭之煩躁地撓撓頭:“你是去山長那裡吧?不同路,本少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李文柏回應拔腿就跑,轉瞬間便消失在了山路之中。
莫名被當作洪水猛獸的李文柏摸摸鼻子,突然覺得這小孩若是不搞些糟心的事情,其實還蠻可愛的。
不過這想法也是轉瞬即逝,李文柏也懶得多想,便回想著今日要考校的課業邊往王行之的書房走去。
半山書院地如其名,整座五華山除了書院和五華寺之外幾乎不剩下了什麼,佔地面積之大,甚至有學年不同的學子同在書院學習數年,一面都沒有見過,還是為官多年後偶然提起時才知道兩人師出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