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夏在流言漫天中過去了。
秋風微涼爽淨,時時的拂過觀稼殿前的一片豆田。月明星稀,夜鳥偶啼。
趙子敬立在窗前,看著窗外那如水的夜色怔怔的出神。
姚南星行了進來。
宮女內侍問安的聲音驚動了趙子敬,他轉回身來,“已是這個時辰,怎麼還沒安睡?”
姚南星道:“正想睡,方婕妤那邊又生了些是非。我去瞧了瞧,回來時遙見著這邊燈火通明,便折路過來了。”
說話間,姚南星已然行到了窗邊。趙子敬握起她的手,道:“辛苦了你。”
姚南星笑道:“分內之事,何談辛苦。”
趙子敬握住她的那隻手,微微的用了些力道。他看著她,默了片刻後什麼也沒說,只笑了笑揮手讓殿內的宮女內侍都退了出去。
偌大的觀稼殿中,只餘帝後二人。
趙子敬握住姚南星的手,看著窗外的穹空夜色,靜默不言。兩人許久沒有這樣獨處,姚南星的心卻是恬適不下。
她能感覺的到,他有心事。
這觀稼殿,從前他是不喜歡來的。也說不清是從什麼開始,這裡便漸漸的成了他批閱奏本、私下裡召見朝臣議事之所。便如......先皇的習慣一般。
姚南星什麼都沒有問,只是輕輕的反握住他的手。
良久之後,趙子敬出聲道:“少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
頓了片刻他再開口,說的內容卻似乎與那月色不相幹,“子暄說他發現他越活就越像那個人。我......何嘗不是。
從前我滿腹的篤定,覺得自己必然與他不同,如今卻發現很多事情他都是對的。”
姚南星聽的懂,他說的那個人是延聖帝。這麼多年來,延聖帝一直都是趙子敬的禁忌,若非必要場合,他是不會提起的。
不是不願,而是理不清心中的那些結。
姚南星輕嘆一聲,道:“處在同一個位置,所思所慮自會相似。再如何的相似,終究也只是相似。”
趙子敬轉頭看向姚南星。不錯的,相似終究只能是相似,誰都不會成為誰。便如現在,陪著他說話的是與他相扶至今的發妻,而非一個內侍。
他不是他......也不會成為他。
趙子敬笑了笑,不再沉浸在那理不清的結扣間,他望著窗外的那片豆田,眉眼間甚是舒展,“收了這片豆子,剛好能趕上試榨油機。”
姚南星見他神情舒展開,便隨著話題說起了榨油機的事情。
夜深月明,帝後二人攜手窗前,聊來聊去聊出了一場試油宴。
隔了七八日後,這場試油宴在垂拱殿旁露天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