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城終於是開了口,他淡淡的說道:“編,繼續編。”
婠婠先繫好了荷袋子,然後才向他說道:“你知道我在胡編還給我銀票?”
鳳卿城道:“我上交私房錢。”
他這麼回答,婠婠卻是沒話可接了。想來想去她也沒想到什麼更好的應對之道,於是她試著假裝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說道:“恆之,我困了。”
鳳卿城攬她入懷來,道:“困了便睡一會兒。”
婠婠“嗯”了一聲,在他懷中尋了個舒適的角度。在馬車的緩行中,倦意不斷的襲來,可婠婠如何能真的睡著。她閉上眼睛複又睜開,而後又挪了個角度。如此反複幾回,當她再把眼睛閉起來時,她聽得鳳卿城說道:“似方才的話,切莫再與旁人說。”
婠婠張開眼睛來,問道:“恆之不問我是誰了嗎?”
鳳卿城輕笑出聲,道:“你是我傾心愛慕的夫人。”
婠婠坐直身來,望著他道:“你不怕我是什麼狐仙精怪?”
鳳卿城看著她,面上的笑意未曾收卻分毫,他問道:“你是嗎?”
婠婠將頭搖的撥浪鼓一般,“很明顯我不是。”
她沒說瞎話。她不是狐仙精怪,她只是一隻鬼而已。
鳳卿城將她的頭按回到懷中來,道:“睡吧。”
婠婠覺得這危機過得有點莫名順利。她閉了眼睛,慢慢的琢磨著他這到底是不是真的起了疑心。他的懷抱如此之溫暖,熟悉的氣息叫她心中安穩。睏意就這樣絲絲縷縷的裹襲上來。
鳳卿城拉過那披風來輕輕的將她圍攏住。
程武手書的那本劄記一直放在宮中,不過卻因著某些緣由曾被謄抄過數本,定北侯府中便藏了一本。那手劄中記錄了許多光怪陸離之事,當中便有一條,言說若有人死而複生而性情大變,或是大病痊癒後言辭古怪,那此人必是借屍還魂之妖鬼。
適才他只是心念一動方有那樣的一問,但她的這種種表現卻叫他真的生了疑。此刻一點點細細的回想起來,懷中的人處處都似從前的明婠婠,卻又處處的都不像。
他其實並沒有多麼的想知道答案。因為那答案的是與否於他來說並無什麼意義。她是明婠婠也罷,是妖鬼之物也罷,他想要的就只是此刻的這個她。管她從前如何。
其實他倒是有些希望她真的是個什麼妖鬼之物。那樣的話,他便不必擔心有一日她又會變回從前的明婠婠。
愈來愈重的睡意叫婠婠的腦袋越發的沉。她覺得自己好似是睡了又好似還醒著,她有些撐不住便道:“恆之,我真的睡會兒。”
“嗯。”
“到了家你叫我。”
“好。”
最後一個字婠婠聽得模糊,只記得他聲音中的溫存。
這一覺婠婠睡得格外舒適。當她醒過來時卻發覺自己已不在馬車之上。身下是一張舒適平整的床鋪,藉著朦朧的光線能夠看出床上懸著一頂雪青色繡銀線忍冬紋的帳子。這並不是淇奧齋的那頂,而是她那座兩進院中的。
雪夜裡,萬籟俱寂。
她此刻能清楚聽到的便是鳳卿城的呼吸之聲。窗子外偶然吹過一陣細微的寒風,更加令人覺出室內的溫暖與舒適。
婠婠悄無聲息的往鳳卿城的懷中湊了湊,卻不想將他給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