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後整個廚房杯盤狼藉,他負責洗碗,她則如他所願,從後抱住他,賴著他的樣子真像是一隻小白豬。
“我要努力找工作,賺來的錢給你買你喜歡的東西。”她真心誠意地說。
“好,我等著。”
“我去幫你煮一壺咖啡吧。”她松開手,轉身雀躍地去找咖啡豆。
“先別忙。”他停下手裡的活,擦幹淨手,將她拉到懷裡,安靜地抱一會兒,然後說,“等開春了我們結婚吧。”
“開春?那應該是一個好季節。”她在他懷裡感受到十足的安心,沒有片刻的遲疑便答應了他,“如果你願意,我當然也願意。”
“不管你願不願意。”他親親她的發頂,“我想和你名正言順地在一起,越快越好。”
“你急什麼?我又不會跑了。”她伸手去撓他癢癢,逗他玩。
“因為我已經錯過了你很多時間。”他在心裡說。
如果當時在你身邊就好了,不會有人欺負你,你不用承受那些痛苦的回憶。旁觀的人也無法精確描述那樣的孤獨和痛楚,何況是後來才遇見你的我。這樣的種種,以至於你只能一個人走過那一段路,無人陪伴。
想到這裡,他不願再想下去。
李繡倩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她的頭發長了一些,臉迅速瘦了一圈,神情疲憊中有些厭惡,像是經歷了什麼不愉快的打擊。
等音出來:“那天回去後我和他一直吵架,沒停過。”
“他對你動手了?”應書澄看她沒有脫羽絨服,而是雙臂抱胸,想將自己蜷縮起來。
李繡倩點頭,含含糊糊說:“我心裡像是著火一樣,一直追問他為什麼對她比對我好,他不耐煩,開始吼我,扯我頭發,我摔在地板上,他拖我到臥室……他停手後要我道歉,我還找話刺激他,他就對我拳打腳踢,腳踩在我臉上。”
“你流血了?”
“如果牙齒掉了算是的,那沒錯。”李繡倩感覺有些冷,即便室內溫度很高,她開始忍不住瑟瑟發抖,側了側身,從包裡找出一本書,遞過去,“應醫生,就是這本書。”
應書澄接過一看,果然是《林中的撿憶》這本書。他上次就知道了,李繡倩說的那個被欺負的女孩是書中的“昔昔”,欺負昔昔的是石爭美,而被石爭美利用,一直當成工具的人就是李繡倩現任男朋友。
他又問了幾個關於她男朋友的問題,李繡倩對他沒有防備,說出男朋友的老家,就讀的高中。
一切都吻合了,巧的不能再巧。這樣的機率很低,但一旦碰上便成為了百分之一百的事實。
“上次回去後我自己想了很久,你說我有受虐癖,或許是真的。”李繡倩哽咽,“我奶奶重男輕女,我出生起就不被她喜歡。無奈父母在外地打工,我只能在她身邊長大,接受她的奚落,吃她那些臭了的醃菜。冬天很冷,她不給我用熱水洗手,讓我滿手都是凍瘡,被同學笑話,她視而不見。我一直想逃離她,證明自己給她看看,但我到現在都沒成功。我每天都做噩夢,夢到有人掐我脖子,打我的頭。”
“小時候我討厭我自己是一個女孩,我不願留長頭發,也不穿裙子……”李繡倩小聲抽泣,“他讓我感覺我是有價值的,因為他離不開我,他連釦子都扣不好,他根本是一個生活低能。除了他常常打我,其餘時間他幾乎都聽我的,我說什麼他都聽,但是……”
“但是你還是受不了。”應書澄說,“無論是一個耳光還是一記拳頭,開始了就不會輕易結束,你或許會喪命在他手中。他將你踩在地上,拳打腳踢,你産生病態的快感,那是短暫幻覺,現實卻是你晚上那些噩夢的延續。可惜你分不清了,你已經喪失了辨別的能力,因為你在陰影裡待了太久,不適應外面的陽光。你寧願躲在那個陰影裡,那是你認定的安全區,但從任何一個正常人的角度來看,你已經站在懸崖邊上,下一秒會粉身碎骨。”
李繡倩一聲不吭,只是流淚。
應書澄關閉了音樂,丟給她一句話:“除了你自己願意醒來,沒有人能叫醒你。”
李繡倩搖著頭,拿手去抹淚,越抹越多。
應書澄走過去,來到她身邊,拿起她擱在一邊計時用的手機,幫她按好一個電話號碼,遞給她。
李繡倩遲遲不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