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炎終於趕到西關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他從來身體就好,彷彿自記事起都沒生過病。可這回,他卻足足地發了三天高燒。若不是有那匹棗紅馬在,他可能都走不了這麼遠。
他就這樣昏昏沉沉地倒在船前。於是船老大便不得不一邊想方設法地為他延醫診治,一邊苦心孤詣地想著該怎樣為自己開脫。
原本那婢女出事,他還可以推說是意外。可如今愈發連那個小娘子都被歹人擄走……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原本也是想一走了之的,可誰讓他那時還病著呢。
好不容易等他清醒了,那馮家卻已經作為苦主報了官,他身為船上唯一平安無事的人,這時候卻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邊阿嫋和阿嫵也已經在這裡足足逗留了三天。可任憑她們在燈籠店中如何吵鬧,馮梁卻只是一口咬定自己從未見過周韻梅。
他那日從河灘上離開,便回了家裡食飯睡覺。不僅是馮家人,連不少熟人也都是見了的。阿嫵無法,只得獨自趕車回周家報信。弄丟了主家娘子,她自然知道此去必然是凶多吉少,便一早吩咐了阿嫋趕緊逃走,哪怕是找個窮鄉僻壤,只要這一輩子能夠安穩度日也就罷了。
馮梁知道自己未過門的妻子不見了,心裡卻遠不如發現唐靈被人擄走難過。
可眼看著緝拿藺家三兄弟的海捕文書都發放了好幾天了,卻依舊是一絲訊息也無,漸漸的他也就不再抱有希望了。
熬過了最初那些急切而混亂的情緒,他心裡其實也漸漸明白了:唐靈,恐怕已經是凶多吉少了。
崔炎只堪堪睡了一個時辰便醒來了,卻不想船老大竟然還一直在他榻邊未走。不過這麼長時間都沒看見唐靈等人,他心中已有些不祥的預感慢慢湧上來。
果然那船老大一見他醒來,便立刻聲淚俱下地訴道:“郎君,都怪小人無能,沒照顧好她們二人。要打要罰我都認了,只求你饒了我一條賤命吧。我家中還有孤兒寡母,可全都憑著我搖船才能勉強度日啊。”
崔炎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此刻突然聽見,還是忍不住眼前一黑道:“怎麼回事,你現在就詳細告訴我。”
一時他聽完經過,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裡。
原來他離開不過短短几日,就已經發生了那麼多的變故。如今不僅青葉意外身故,就連唐靈都落在了藺家那三個膽大包天的強盜手裡。
這種事,若是剛剛發生還有可為,可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三日,再加上忻州這裡,素來就是地廣人稀,河道又是四通八達,各種汊口分支那更是數不勝數……恐怕不論是誰,想在這樣一個地方找到三個殺人越貨的匪徒,都絕非易事。
可再怎麼難,他也不可能就這樣直接放棄。
一時他終於不耐道:“好了,別再哭了,我有話問你。”
那船老大不知為何,從見崔炎第一面起,就特別怵他。因一看見他眉頭皺起來,便立刻停了抽噎,只顧著傻傻等他發話。
崔炎便沉聲道:“你老實告訴我。以你的感覺來說的話,唐家娘子是否已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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