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蕭這一向只看到蘇樂堯的紅衣灼灼,不想冷不防看到她一身白衣如雪,倒是與她平日裡頗為不同。她施施然走進來,眾人還未及看清她容貌,便先為她的風姿而傾倒。一時她終於停下腳步,燭火中她水晶般的眸子熠熠生輝,倒彷彿有無數星星沉在海水裡一般。
莫蕭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身邊的女姬見他面色不虞,倒唯恐是自己做的不好,趕忙柔聲道:“莫縣令,是否酒不對味。我們這裡尚有十年陳釀的西鳳酒,濃香甘冽,我這就為您取來?”
眼見得莫蕭沒說話,她正有些猶豫來去時,那邊蘇樂堯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桌案邊嗔怪道:“你既說取酒,如何現在又不去了?”
那女子匆匆朝她臉上看了下,又見莫蕭仍舊面無表情,便只得低眉斂目退出殿外。
不想蘇樂堯正要坐在他身邊,他卻突然起身,移到另一處桌案後坐了。
眾目睽睽之下,蘇樂堯的臉頰頓時燒紅了。
那陳都知反應極快,見狀立時舉盞對莫蕭道:“今日難得各位賞臉,來到我燕雲坊。阿奴我先乾為敬,多謝莫縣令向來對我等的照拂。”
只可惜莫蕭聽完了依舊不說話,只徑自端起酒杯飲了。
他不說話,那些下屬自然也不好多言。不過眾人雖不明究竟,然而察言觀色,還是覺得彷彿是自從燕雲坊這位最紅的姑娘進來後,莫縣令才哪裡都不得勁了起來。
陳都知見氣氛實在太冷,只得將排好的歌舞先叫上來,好歹應付下場面。
好在那縣丞見陳都知臉都要笑僵了,倒好心提點道:“莫縣令此次來,主要還是為洛神會的事。再過半月,各坊照例便要行洛神之推舉了。歷來洛神會中舞技之冠者,都要選進宮中作為立部伎,在除夕之夜獻舞御前。尤其今年,聖上欣喜武昭儀即將臨盆,更是有意要排演一場盛世雅樂。昨日樂部的少監已經到了,只因你們燕雲坊是本地最大的官妓坊,所以我們縣令才特意前來,希望此次依舊由你們來主持花會。”
這麼一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掉下來,陳都知自然是喜不自勝。只她臉上的笑花還沒開完,莫蕭便突然起身道:“這次的洛神推選非同尋常,按上面的意思,很可能不止一位可以雀屏中選。你等務必要好生對待,今日我還有些私事,就不多留了,告辭。”
陳都知也不知今日是哪裡得罪了這尊神。他先時說要見搖光,自己也一絲兒不差地把人送來了。可怎麼見了人,反而臉更黑了呢。不過好在辦洛神會的事還是定下了,以後也還要仰仗這位父母官,自然還是客客氣氣地將人送走了。
蘇樂堯見他離開,自然也緊隨著追了出去。
好不容易在一處拐角處將他拽住,卻不想莫蕭偏連頭也沒回,便徑自將她推開了老遠。以她素日的脾氣,其實能忍到現在已經殊為不易,果然這一下後她終於氣不過出聲喊道:“莫蕭,你到底是要幹嘛?”
只他聞言也不過略定了一下,過後便依舊提腳走了。
蘇樂堯見他漸漸走遠,忽然覺得身上一下子沒了氣力,便索性就蹲在原地哭泣道:“怎麼,你騙了我,如今就連一句話都沒有?你知道為了這件事,我流了多少眼淚嗎?”
莫蕭終究還是停住了腳步。
直到好半晌後,一直低著頭的蘇樂堯才發現他的布靴竟然了停在自己面前。
只聽得他一聲輕嗤後,自己的下巴突然被抬了起來。月光下他的臉既冷漠無情又充滿著無盡的嘲諷:“哦,所以你是哭到沒了眼淚,才決定來賣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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