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臨這才明白過來,只好連聲致歉。
他為人古板,又因做大理寺卿,平日裡極少喜怒形於色。那盧盛清看他今日如此失態,心中倒不免對他有些改觀。
青葉是習武之人,認穴其實不成問題。可若說到針灸,她確實一竅不通。
此時她只恨自己素日為何不略學些岐黃之術,也好過現在只能坐在這灶下燒水。
唐臨只差要急白了頭,可想來這闔府中雖然女子不少,可大多都是粗使的奴婢。那宮中倒是有女醫,可遠水解不了近渴,如何使得。
可事到如今,除了這一途,還能怎樣。難道真是要讓盧盛清去為自己赤身裸體的女兒針灸嗎。只怕就算自己願意,他也決計不肯做的。
果然他剛流露出一點這樣的意思,那盧盛清立刻就吹鬍子瞪眼道:“雖說醫家無私,可老夫今年已界七旬,你是成心要讓我晚節不保嗎。我看你還是快些飛騎入宮,至於救不救得過來,那也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
唐臨無法,剛要含淚出門,卻不防崔炎來了,此時正在院外求見。
原來崔炎在得知了劉博的死訊後,又轉去了那夜意外發現的宅邸中探查,卻發現那裡早已是人去樓空。
他不想再在長安城中無所事事,便不免又一次動了要去晉陽的念頭。
若是平常,他先斬後奏也就罷了。可他料定此時的晉陽必是各方勢力雲集,他若是沒有公函傍身,別說是查案了,只怕光是如何獲取晉陽縣的信任都是個大難題。
他想到這裡,今晨也只好硬著頭皮來找他。心中只盼著對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後,唐臨總不至於頑固到底,想來終究還是會同意的。
誰知他一向勤勉,今日卻偏偏不在衙署。不過要眼看這幾日授衣節將至,以唐臨的個性,必然事必躬親。所以他一準也不會去別處,肯定還在府中指點乾坤。
直等到了唐府他才發現情形有些不對,尤其是臨近了聽雨閣之後,就發現各色僕從都是行色匆匆,愈發連一句閒話都沒有了。
果然到了院門前,他才發現這裡居然還多了兩個強壯的家人守著。這兩個人都是生面孔,想必是唐臨剛從族裡的田莊里拉上來的,還帶著一股天然的彪悍之氣。
他正打量著他們時,不想唐臨卻突然出現。他的面色如此凝重,就像是夏日提前到來的暴風雨,甚至還滿溢一種叫做剋制的壓抑。
他一語不發地死死盯著崔炎,之後便將他一把拉了進去。
這時青葉已經與眾人燒好了熱水,此刻正一盆一盆地往浴斛中灌。
崔炎敏銳的發現唐靈居然不在,而唐寺卿和眾人的表現似乎都指向了同一個結果。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這時盧盛清又走過來催促道:“哎呀,唐寺卿。你怎麼還在這裡,再不去找人,可真就來不及了啊。”
唐臨似乎猛醒過來,卻是一把捏住他肩膀道:“崔炎,我知道你母親有風溼,所以你曾特意去名家那裡學了針灸是不是?”
崔炎雖還不知道這裡究竟出了什麼事,可卻分明已從這古怪的氣氛中看出,這句問話一定是非比尋常。
他遲疑著,直到崔炎的手指都掐進他肉裡,他方含混應了一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