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極低,但是在這寂靜的夜裡還是會聽得分明。
展斜陽心中一凜,不知只是湊巧,還是有人故意引他。不動聲色翻窗而出,向方才那一聲嘆息處掠去。
那是一大片的薔薇花架,花架下一人背對他坐著。
展斜陽細看去,這人身下的不是一般椅子,居然是輪椅。
他驀然想起一個人來,不甚肯定的喚了一聲:“範師伯?”
背對他的人身子一顫,轉頭看向他,赫然便是範裴義。
沒想到會在這吳州城的小小客棧遇到遍尋不著的範裴義。
展斜陽有一點意外,範裴義更是震驚。
兩人對望許久,還是範裴義先開了口,“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該身在中京城皇宮中嗎?”
“師伯又如何身在此處?”不答反問。
範裴義冷然一笑,這孩子還真的是頑滑。
轉臉繼續看向天上明月,範裴義道:“我走遍天下妄想尋找到能夠解除‘落夢’的解藥,卻終是徒勞。”
聞聽‘落夢’之毒,展斜陽只覺整個人都在發冷,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師伯知道‘落夢’?”
“知道,因為落夢就是我製出來的。”範裴義背對他淡淡開口,只是語氣中有藏不住的傷感。
“師伯為什麼要制此毒,又為什麼會對,會對他用此毒?”
這一次,範裴義半晌未曾開口,最終依舊是一聲嘆息。
“師伯不想說?那麼師伯知不知道他其實,是師伯的——骨肉?”
抬手轉過輪椅,範裴義看著他的眼睛,半晌點了頭。
“你可知為何我會自截雙腿?”他突然開口問。
展斜陽向範裴義搭在膝蓋上的薄毯看了一眼,“因為師伯也中了‘落夢’,無法忍受其毒性發作?”
“不全是如此。”範裴義道:“當年的事情太複雜,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只是這‘落夢’隨著時間的增長毒性會越積越多。最終人會不良於行,若毒入腹髒則,必死無疑。”
展斜陽明顯地睜大了鳳眸,不可置信看著範裴義。
“‘夢落入骨,世間無解。若解此毒,唯有——自截雙膝。’”範裴義的聲音就像是來自無邊陰暗的地獄幽冥,冷得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展斜陽腳下宛如灌了鉛,想要挪動卻是半點不能。
他,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