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奉天，已經迎來了第一場雪。鵝毛般的雪花從鉛灰色的天空中簌簌落下，無聲無息地覆蓋著這座北境重鎮。帥府高大的院牆、翹起的飛簷、以及院中光禿禿的樹枝上，都積了薄薄的一層白。
天地間一片蒼茫、肅殺，空氣冷冽刺骨，帶著一種北國特有的凜冽氣息。
就在這飄飄灑灑的雪花中，一個身材略顯矮壯，但異常敦實的身影，正披著一件厚實的貂皮大氅，站在帥府後院的廊簷下。
他約莫五十歲上下，方面大耳，下巴留著濃密的絡腮鬍，眼神銳利，顧盼之間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雖然穿著綾羅綢緞，但眉宇間那股揮之不去的草莽氣息，還是隱隱透露出他早年嘯聚山林、打家劫舍的出身——此人，正是如今掌控北境七省、擁兵數十萬的關東軍大帥，慕容擎。
一名穿著灰色軍裝的副官，冒著風雪快步走來，恭敬地遞上一份剛剛譯好的電報。
“大帥，燕京來的加急電報。”
慕容擎接過電報，隨意地揮了揮手，示意副官退下。他站在飄飛的雪花中，展開那份薄薄的電報紙，仔細閱讀起來。雪花落在他的貂皮大氅上，落在他的絡腮鬍上，但他渾然不覺，目光專注地掃視著電報上的每一個字。
電報的內容，正是耶律華髮來的那封“泣血求援”的密旨——林宇在申城的所作所為、欽差的“失蹤”（朝廷視角）、東洋人的最後通牒，以及朝廷懇請他“力挽狂瀾、發兵靖難”的“重託”。
隨著閱讀的深入，慕容擎那雙銳利的眼睛裡，漸漸閃爍起復雜而又瞭然的精光。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變化，只有嘴角不易察覺地向上撇了撇。
當他讀完最後一個字，漫天的雪花似乎也下得更大了些。他抬起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任由冰冷的雪花落在臉上。
“呵……”
一聲低沉而又充滿不屑的嗤笑，從他厚實的嘴唇間溢位，打破了庭院的寂靜。
“借刀殺人……禍水東引……”慕容擎將電報紙隨意地揉成一團，扔在腳下的積雪中，語氣中充滿了對燕京那幫官僚的鄙夷，“這幫廢物點心，自己惹不起林宇那個小瘋子，也扛不住東洋人的壓力，就想把老子推出去當槍使？想讓老子跟林宇鬥個兩敗俱傷，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他抬腳，狠狠地踩在那團被雪水浸溼的電報紙上，彷彿要將朝廷那點可憐的算計徹底碾碎。
“做他孃的春秋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