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楊輕扇肯定不會給張之然說出這句話的機會。聽了那位紫衣女子的建議以後，楊輕扇手一揮喊道：“換換換，都換酒來，換你們樓裡最好的酒！”
張之然的話又被噎在口中。於是在身旁那位紫衣女子詫異的目光裡，張之然趁著換酒的小廝上來之前先把桌上的茶壺抓住，放在自己的身前。
很快，酒來了，曲也奏響了。曲子是武朝樂府印的《樂府譜集》第八改的第一首《羅羽漫天》。據說整個《樂府譜集》要是想聽完至少需要接連不斷地聽上三天三夜，看來碧凰苑也是沒少接過像這樣一待就是一天左右的客人，似是早有準備。
曲子一響起來的時候，張之然一下子就放鬆了。只見他舉著茶杯噙著，眼睛閉上隨著樂曲的旋律微微點頭，整一副全神欣賞樂曲的樣子。雖然一個少年人這樣努力地扮演一個老頭子的作為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但對張之然來說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免於尷尬的方式了。現在他的心裡想著的就只剩楊輕扇怎麼還不抓緊套話這一件事了。
楊輕扇卻是不著急，偶爾結果身邊女子遞過來的一杯酒淺嘗一口。看著張之然的所作所為，心裡想笑可偏偏還要忍住。反正張之然的表現恰好符合一個出入青樓的書生形象，倒也不算突兀。酒過三巡之後，楊輕扇不經意地說道：“幾位姐姐，我聽說咱們這碧凰苑剛剛開起來不足一月，怎地生意如此紅火？連幾位天下聞名的頭牌都一齊到這裡來了。這在一眾青樓當中可是不多見啊。”
“瞧公子這話說的，咱們姐妹們無論紅不紅，那都是想人往高處走的。來這碧凰苑還能是什麼原因？肯定是新東家實力雄厚，攬人有道唄。”
“哈哈哈，也是我們兄弟兩個來的巧了，要是來京城再早一點，恐怕就沒機會得見幾位姐姐同在一家樓子裡了。”
“難道公子不是專門為了碧凰苑來的嗎？咱們碧凰苑自開張以來，名氣越來越大，從外地趕來專門逛咱們樓子的人也越來越多。柳香原本還以為兩位公子也是如此呢。”一直在楊輕扇右手不停地勸酒的女子說道。
“哈哈哈，你們這位新東家也是，這樣一來豈不是把整個金瓶巷的生意都搶了去？”
“公子此言差矣，京城之中往來的人多不勝數，咱們這一樓哪能搶了整個巷的生意？也就是兩位公子來的巧了，趕上我們今天剛開門。不然啊，像這樣點了這麼多姑娘同房的事可是難得的很呢。”
“巧，巧上加巧，說不定我們兄弟兩個和你們東家有緣，啊？哈哈哈。”
楊輕扇就這麼和姑娘們聊了一會，可張之然卻是沒法一直裝聽曲了。
在張之然聽曲的時候，那位紫衣姑娘就坐在一旁為張之然扇風。可等張之然聽到楊輕扇聊著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微微皺起了眉。那位紫衣姑娘就趕緊停下了手上扇風的動作，站到張之然的身後，手搭在張之然的眉心處為他輕輕按揉起來。
感受到眉心的一點輕柔，張之然終於是裝不下去了。他只能睜開眼清咳一聲，同時示意紫衣姑娘回去坐好，然後說道：“楊公子，你不是說這次出來遊玩就是要見有緣人，做有緣事嗎？既然你說和她們東家有緣，不如我們去拜訪一番？”
張之然這句話就不是尷尬，而是徹底的突兀了。楊輕扇那麼說明顯只是開句玩笑而已，可張之然這樣自以為抓住了機會地說話，就有點別有用心的樣子了。
楊輕扇眼珠一轉說道：“張兄，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勉強自己陪我來呢？對於在下來說，這屋子裡的每一位姑娘都是在下的有緣人。你要是不適應這裡的氣氛，可以先出去轉悠一會，等到晚上的時候再回來。”
“幾位姐姐，我這位兄弟實在是沒有出入此地的經驗，讓幾位姐姐見笑了。至於見不見東傢什麼的，若東家也是和諸位姐姐一般的可人兒，見見倒也無妨，哈哈哈。。。”楊輕扇解圍的話還沒有說完，包廂的門卻被推開了。
張之然聽見這聲響趕緊看去，只見兩個女子站在門口。站在後面的正是之前領著兩人上樓的那位，而站在前面的則是一位和這青樓格格不入的女子。
樓中女子，皆以豔色羅紗為衣，其誘惑程度幾令張之然不敢直視。可這位女子，身上只一套黑色錦袍，手裡拎著一把黑色摺扇。看面容不能說好看，僅算是耐看。這女子進屋以後，臉上堆著笑容，但是手裡合十的摺扇一揮，屋子裡巧笑嫣然的一群女子卻突然止了聲。就連隔著層層紗幕的另一邊的琴聲也止住了。
隨後張之然就看到身邊的姑娘們都站了起來，也不和他們兩人道別，就這樣繞過了門口的黑色錦袍女子走了出去。
楊輕扇自從這個黑衣女子進了門，就把手裡的酒杯放下了。身邊那些姑娘的動作她也恍若未見，只等著這位黑衣女子開口。
等姑娘們完全離了屋子，引路的姑娘在門外把門關上了。黑衣女子這才走到桌邊坐下，看了看張之然面前的茶壺，把桌上的酒杯斟滿，屈指一彈。一個酒杯恰好停在張之然的面前，把之前的那盞茶杯彈到一邊去了。
“我不喝。。。”
“暗驚閣的人大白天的來碧凰苑做什麼？”
“哦？碧凰苑可是不接暗驚閣的客人？”楊輕扇眉頭一挑說道。
“那倒不是，但是碧凰苑可不接不來喝酒的男人和只能喝酒的女人。”黑衣女子說著將手中的另一杯剛剛斟滿的酒一飲而盡，“尤其是還是兩位暗驚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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