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總管,”他在心裡整理該怎麼說:“你有沒有過這樣的經驗,在覺得一個人很可愛的時候,又被她的一些話惱得火冒三丈,氣到不想再見她?”
張容眨了眨眼睛。“容小的再多問一句——少爺氣到不想再見她,是當真不想見,或者是在講氣話?”
他深吸口氣,覺得張總管似乎知道他口裡的“她”是誰,突覺面紅耳赤。
停了很久,才又見他開口。“——氣話。”
張容垂下頭,隱住了唇角的笑意。“有的,小的常有這經驗。”
他雙眼一亮。“那你都怎麼做?”
“視情況而定,如果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小的大概會生氣個一晚上,不過隔天又沒事了。如果事情嚴重一些,小的通常會憋個幾天,等火氣消了一點之後再去講道理。”
他想了一想。“換句話說,你不覺得這樣很奇怪,一個人可以同時間既可愛又可惡?”
張容笑道:“恕小的直言,少爺說的情況,每一個人身上都有啊。”
“我也有?”他驚訝地指著自己。
張容頗有深意地眨了眨眼。
權傲天明白了,礙於身份,張容沒辦法說出那聲“是”。
“那我再問你——”他搭住張容肩膀。“要是一個姑娘,平常溫柔可愛、柔情似水,可是忽然之間,她卻在你面前胡亂發起脾氣,你覺得她是什麼意思?”
“這個——”張容遲疑著。“小的對姑娘家心思,不是那麼明白,不敢隨便置喙,少爺最好是另請高明。”
“我爹偏又不在!”他來回踱步。“不然你幫我想想,我還有誰可以請教?要我待在這兒等到我爹回來,我肯定會發瘋!”
張容想了一想。“小的想到了!”
“誰?”
張容答:“清蓮姑娘。”
尹家這廂,琉璃的嬸嬸——徐氏,一聽說琉璃突然回孃家住了兩個晚上,心裡有鬼的她,特別拉了自個兒兒子光熙來探探情況。
琉璃她爹還在世的時候,徐氏已對“松風齋”心存不軌,甚至還把兒子送進“松風齋”,一心巴望兒子日後有機會能繼承。
怎知尹光熙既無天分也不肯努力,進“松風齋”第三年,就因為偷了鋪子裡的古玩,被琉璃她爹給轟了出去,從此兩家好一陣子沒有往來。
但前些日子琉璃她爹遭流寇殺害,得知訊息的徐氏非但沒過來哀悼,甚至領了一票親戚要來分家産,鬧得滿城笑話。就因為徐氏虎視眈眈,尹母才會提前讓女兒嫁進權家。
堂嬸來時,琉璃才剛陪娘親用過午膳,一聽銀花來報,她嘆了口長氣。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打起精神來到廳裡。“嬸嬸,堂哥”琉璃打著招呼。許久不見,近來可好?徐氏也不客氣,劈頭直言:“你娘老把持著‘松風齋’不放,你說,我們怎麼可能好?
琉璃垂下眼睛,告訴自己不需跟他們一般見識,她知道自己只要一發脾氣,肯定會被嬸嬸借題發揮,說她勢利眼看不起他們這群窮親戚,然後明天又是滿城風雨。
自己被說閑話,她無所謂,但卻沒辦法忍受他們暗指娘沒把她教好。
她顧左右而言他地說:“不知嬸嬸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事情?”
“我來看看你”徐氏不懷好意地打量。“嬸嬸不懂,你怎麼這麼快就回孃家來了?一個月前不是還風風光光,帶了好幾十箱妝奩出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