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子對視,從對方的臉上所看到的是稀奇、是困惑。但緊跟著就岑超美就站到了大門口,轉過臉見霍衛國已經將那房門掩好、坐到了餐桌前拿起了報紙,如此的默契、讓夫妻倆不由得相視而笑。
一家三口吃早飯,但霍海卻覺得這個早晨家裡的氣氛有些詭異,老孃似乎一直在憋著笑,而老爹說話的聲量也小了許多。
七點整,在兒子賭咒發誓今天絕不踏出小區半步、肯定會待在家裡專心複習之後,岑超美這才滿意的拍了拍他腦袋、將買早餐的錢遞了出來。
目送著老孃下了樓梯,霍海揚起的右手都還沒有落下去、臉就垮了下來,瞅著手心裡的那四枚一塊錢的硬幣,內心是徹底崩潰的,心說要不要這麼計較啊?
八根油條、兩個粢飯,一共花了三塊六。
就算是不給張大團結、最起碼也湊個整兒吧?
是少年時自己幫家裡跑腿只有四毛錢的辛苦費、還是說他當年混蛋到了連那麼慈祥的老孃都不肯給湊個整兒的程度了?
有些記憶還在,但有些記憶已經模糊了。
忙活了一晚上,霍海除了重溫了年少慕艾的青澀和單純,也知道自己曾經有過用望遠鏡偷窺前樓女孩兒的黑歷史,他目前的全部財産也被清點了出來,明白到一窮二白與他之間的距離,僅僅是二十七塊四毛八!
呃……
跑腿賺的這幾毛錢,加起來也湊不出個三十塊的。
所以,加不加的、也沒什麼意義的。
去年家裡才買下來的這屋子,名義上是兩室一廳一衛,但實際上建築面積也只有五十個平米,這還是託了老爹前任局長大人的福,家裡只花了兩萬多塊錢就買下來了,否則霍家可真算的上是‘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的赤貧戶了。
習慣性的去找來了保溫杯,又在老爹藏起來茶葉盒裡捏了一撮好茶葉,回到房間坐下來霍海本想感受下老爹品茶只段位高低的,可茶水剛進嘴、他就忙不疊的往外吐,舌頭都差點被燙掉了,狼狽的沖進衛生間用自來水沖了老半天,但舌尖依然發麻,顯然是被燙的不輕。
喝口茶都會受欺負,看來喝涼水都塞牙的說法也不算是誇張……
中考最難的似乎是語文和數學,得益於前一世的偏執、霍海循著記憶翻著書、進行著摘錄,等窗外的陽光開始刺眼,霍海這才發現兩個小時就這麼過去了。
瞅著自己提綱挈領、拎出來的滿滿兩大張紙的重點,霍海成就感就有些爆棚,這種近似於作弊的感覺、也讓腎上腺素分泌速度明顯加快,但他明白這是因為遺憾能夠得到彌補而産生的悸動和不安。
少年時的記憶,似乎因為身體的年輕而獲得了增強,關鍵的是他現在年輕且健康,還沒有真正遭受過真正的荼毒和侵蝕。
刷題的樂趣、是因為陪讀而被動培養起來的,當霍海將窗簾拉上、但可外面熾烈的陽光依然無法忍受時,他不由得感慨少年時的賴毛病竟然如此的頑固,於是在狹長型的客廳裡轉悠了兩圈,最終決定還是出去找個陰涼地。
出門要記住四個字兒,伸手要錢!
身份證還沒有。
手機在這個年代算是奢侈品。
鑰匙已經忘帶了一次了,可不能一早上同樣的錯誤犯兩次。
錢?
那一大把的鋼鏰和毛票,似乎根本沒資格被裝進口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