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了牆頭,張念懷身子一側便跳了下去,雙腳剛剛落地,眼前的一切讓他不由得頭皮發麻、腦子裡一片空白,從嗓子眼兒裡冒出來的那‘咯嘍’一聲,不但走了調,甚至都有點不似人聲了。
霍海躍起、雙手扒住了牆邊,聽見了牆那邊傳來的這怪音兒便問道。“怎麼了?”
幾個耷拉著腦袋的男生蹲在牆根兒在面壁,而手裡拎著根木棍的教導處主任章明衛嘴角掛著戲謔的冷笑、三角眼中還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危險寒光,絕望之下的張念懷首先想到的是幹脆跳河算了,但緊跟著就想要發一聲喊、提醒霍海牆這邊出事兒了,但張念懷剛張開嘴、章明衛手裡的木棍就壓在了他的肩膀上,那充滿了戾氣的表情中似乎還夾雜著不寒而慄的暴虐,張念懷的雙腿發軟、嘴角也不自禁的抽搐起來,後退半步、察覺到身子已經抵住了牆,這才不得不緊緊的抿上了嘴。
橫著翻過了院牆,霍海落了地、轉過身,便與章明衛面對面了。
霍海愣住了。
章明衛剛瞪起了眼、也愣住了。
今天學校裡鬧出了食堂的大醜聞,電視臺都來了人,身為十中的教導處主任、章明衛雖然不參與食堂的破事兒,但他也不是個沒有眼色的,該巡視要巡視,該抓的紀律也是要抓起來,所以便拎著木棍摸了過來,逮住了兩個想要翻牆出去的、堵住了五個翻牆想要回校的,章明衛正考慮著差不多也可以把這些壞學生帶去教導處好好收拾一番了,但不料先是個小胖子翻牆進來了,跟著便是這個小混蛋出現在了眼前。
上週一在教導處的那一番對話,章明衛雖然震驚、但事後並沒有特別的恐慌,他可不是那種會被一個初三小男生幾句話就給嚇破了膽兒的人物,七十年代他就敢借錢去送禮、就能拎著煙酒蹲守在招生辦主任家樓底下一整宿,年紀大了、但心態卻是越發的慎密了,要是他這麼容易就認了慫,又哪裡會有今時今日的成就呢?
章明衛清楚什麼風險是可以承受的、什麼風險卻是碰都不能去碰的,因此便要求他老婆採用冷處理的方式、而自己則是躲這個小混蛋遠遠的,因為章明衛在經過了慎密的認真分析之後有了一個不太好去證實的結論,那就是隻要別去招惹著小混蛋、那麼這小混蛋死咬著不放的機率也就不大了。
可章明衛沒想到才隔了一個星期、雙方就以如此尷尬的方式又見面了,雖說他恨不得用手裡的木棍揍的這小混蛋滿地打滾、欣賞他最後跪地求饒的慘樣兒,不過理智告訴他,最好還是井水別去犯河水。
章明衛沖著身邊那條被學生們慢慢蹚出來的小路努了努嘴,霍海明白了意思、自然也就扯上傻乎乎的張念懷想走,不料章明衛本能的從嗓子眼裡冒出來了一聲走了調的‘嗯’聲,令一個雙手抱著頭、蹲在牆根兒底下正面壁的逃課學生扭過頭來看。
章明衛輕蔑的瞥了那個扭過頭來的學生一眼,見對方猶如是受了驚的兔子一樣乖乖的扭過頭繼續去面壁,心裡面卻是跟開了鍋一樣,想著霍海你這個小混蛋怎麼就這麼過份的呢?
讓你走、你就趕緊滾唄,還想著拽上個一起走?有沒有這麼義氣的啊?啊?眼下是你要表現義氣、展現勇氣的時間和地點嗎?
章明衛的腦子裡是這樣想的,但擔任教導處主任多年的有些習慣是已經烙印在他骨子裡的,因此章明衛還不等大腦給出判決、做出決定,手裡拎著的木棍便已經落在了張念懷的肩膀上,嚇的張念懷身子一矮、雙腿一軟直接便癱軟在了地上了。
拽不起張念懷這個胖子,霍海只好壓低了聲音、提醒一下了。“阿彩!”
章明衛胸中的怒火無可抑制的湧了上來,瞪著眼道。“你……”
逃學被逮了個正著,霍海知道自己理虧,但瞅見了章明衛那握著木棍、青筋隱現的手背,他是真做不出一個人先溜的那種事兒,只好用越發低沉的語調重複。“阿彩!”
章明衛猛地揚起了手裡的木棍。“不要得寸進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