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殿內,文月婉和李德顯的屍體都被安放在鍍金花梨木棺材裡,棺材是暗紅褐色,深色條紋縱橫交錯遍佈其上,在日光照射下可見微涼的細膩光澤,細細聞來有一股淡香。
他們二人的屍體都有被處理過,雖然文月婉的刀傷還在,但是李忠臨的手下給她換上了與先前一樣的滾金鳳袍,脖頸處也用繩子硬生生地拉出了一條痕,以此來做出文月婉傷心過度,導致自盡的假象,即便她身上有傷痕又怎樣,沒人有膽子提出要檢查,這是對遺體的不尊重,對已故皇后的大不敬,是藐視皇威,按律當斬!
宮中妃嬪都換上了白衣素服,髮髻上的簪子也都換成了簡樸和樣式簡單的,鞋子清一色是白色,李景程作為太子,自然是帶著一眾皇子跪在金龍殿給帝后守靈,待國師做完法事後,李德顯和文月婉的屍體就會被送到皇陵合葬。
李景程靜靜跪在金龍殿正中的蒲團上,他一身銀白色龍紋錦袍,束髮的發冠也換成了最樸素的白石玉發冠,他帶著紅血絲的眸子微垂,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神采,高挺鼻子下的唇,略微有些幹,往日白淨的下巴,也有了點點胡茬零星冒出來,昔日風華無限的太子,此刻竟是有些頹廢的模樣。
其他皇子跪了一會兒便因為腿軟,讓宮人攙自己回去,唯獨李景程,獨身一人,在這金龍殿跪了整整一宿。
李忠臨走進金龍殿的時候,擺在棺材前案几上的香爐裡已經裝滿了香灰,多的甚至已經溢了一些出來,在香爐四周圍圍出一個深厚不齊的淡灰色圓圈,但是香爐裡的線香仍是好好的在燃著,嫋嫋的煙氣從香柱上頭升騰起,繚繞出幾條形狀奇怪的帶子。
李忠臨只看了一眼便明白,李景程確確實實是在金龍殿守靈守了一夜,不間斷地續香,所以香爐裡的香灰才會有這等數量。
沉穩厚重的腳步聲從李景程身後傳來,如平地驚雷般一瞬間就響徹了寂靜的金龍殿,聞聲,李景程頭也不抬,繼續跟雕像似的保持著他持續了一夜的動作。
“好孩子,知道為你父皇母后盡孝。”李忠臨踱著步子走到了李景程身側,負手而立。
在他正前方擺著和李景程膝蓋下一模一樣的蒲團,可是李忠臨卻沒有要跪的意思,他高抬著下巴,用著睥睨天下的眼神,隱含不屑地看著面前這具棺材。
“讓您見笑了。”李景程開口,嗓音裡帶著長久未進水的嘶啞。
李忠臨從背後抽出左手,重重拍在了李景程的肩膀上,然後接著說道:“凡事盡力而為,莫要傷了身子,你還要繼承大統。”
“是。”李景程低聲應承,語氣裡帶著點用力。
在李景程回話後,李忠臨神色自若的收回手,轉身,離開了靜謐的金龍殿。
走到了金龍殿外,李忠臨才伸出左手看了看,方才他那一拍,用上了十足的力氣,本以為李景程一夜未眠,被他這麼一拍肯定會倒下,卻不曾想,他竟然跪的坦然,脊背挺的筆直,頗有為君者的氣度。
只是,可惜啊,可惜,若李景程不是李德顯的兒子,他還可以將其看成有潛力的晚輩來培養。
李忠臨面帶惋惜地收回手,復又看向城門方向,眼裡帶著運籌帷幄的決然,時辰差不多了,該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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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遇帶著江一韻走在回京的小路上,江一韻在車裡被顛的正昏昏欲睡,卻突然聽見研遇‘籲’的一聲,馬車便緩緩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