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青衣仙子看似溫柔順從,實則和自己一樣倔強偏執,心中有個想法悄然冒出:如果,自己先遇到的是鄺露,是否一切都會和現在不同?
潤玉為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感到驚訝,搖了搖頭將它趕走。畢竟世間沒有如果,自己早就在心中決定,除了那個第一次誇贊自己真身好看的女子,他誰都不要。
不管那個她在不在身邊,我必須遵守我自己的諾言。潤玉心想。只是自己也絕不能做那沒心沒肺之徒,讓別人繼續白白為我付出。
另外,噩夢裡萬萬不能再真的增加一個因為他而倒下的人。
潤玉喝了口茶,有些動容:“那盞蓮花燈確有靈效,我的身體現在也好多了。你以後莫要再使用其他禁術為我續命。”
天帝能出此言,已算是表達謝意。鄺露知道自己的心思沒有白費,他也接受了自己有些越界的關心,心裡一輕:“那就好,鄺露希望陛下與天地同壽。”
潤玉把玩著手中的杯子目光有些渙散,輕笑:“與天地同壽……又有什麼意義呢?”
“陛下就算現下找不到意義,以後終有一日能找到的。再說,陛下哪怕不在意天帝之位,也不在意彥佑君和鯉兒嗎?”
潤玉的眼神凝了凝,鄺露知道自己說到了關鍵,無論如何,他還是在乎這縷溫情的。
鄺露望著那個白色身影,終於發現他今天有哪裡不同,似乎自己的目光和他相遇時,他會有些不自然的躲閃?可轉念一想又懷疑自己,怕是夢珠的存在終究讓自己多想了?
突然想起那串夢珠還戴在手上,萬一被發現……
她不動聲色將左邊衣袖往下拉了一拉,有些擔憂和心虛。
她的樣子映入潤玉眼底,比起兩月前最後一次見面時面色紅潤了許多,想到在幻鏡中窺到她跳舞時的樣子更是張揚明媚,完全沒有一點在自己面前這樣神色緊張侷促的影子。
果然放她走才是正確的決定吧?在我身邊她必不會那樣開懷雀躍。
潤玉將手中杯子放下,站起身來面朝庭院背對涼亭,也背對著她,一隻手握在涼亭的橫欄上,另一隻手自然垂下藏在袖中,捏著裡面的衣袖悄悄握緊了一些,下決心說出那句話。
似乎每當要說些會讓她傷心的話時,他都要背對著她才能開口。
“鄺露,你在我身邊三千年了吧?”
鄺露也站起來:“回陛下,三千多年了。”希望還能更長。他是不是終於念舊,不忍心繼續疏離自己了?
“我今天來,是想同你說,上次在璇璣宮說的————”
之前談話氣氛融洽,潤玉神色中也略有動容,鄺露滿心以為,他終於要撤銷那道不許自己出入璇璣宮的禁令了,白皙的臉上多了一抹歡喜的粉紅色。
“上次在璇璣宮說的————指婚一事,你可有考慮?”
潤玉聲音平穩,甚至冷淡,只有身前握在橫欄上的手,用力到骨節發白,暴露出一些暗藏的情緒。他強迫自己殘酷冷靜的繼續:“太上老君府上的玄湖上仙,省經閣的禦筆書仙,都是出類拔萃之輩,你可有了解?”
一語出,涼亭裡靜悄悄的,彷彿空氣都凝固了。陽光照在他的白衣上,白的刺目。
潤玉下頜繃緊,微微揚起,眼神飄忽著想回頭看,又不敢回頭。等了許久,沒有迴音,才終於轉過身來,對上一雙哀傷的眸子。
哀傷的,悽楚的,訝異的雙眸,一眨不眨,凝視著他,似欲哭訴,又欲責問。
聽完他的問話,鄺露全身像石化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