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知道歸知道。
時吟每次想到顧從禮的時候,都會非常非常難過,眼睛像是被浸泡在水裡,酸澀得想要落淚。
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這樣的母親,看到自己的孩子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開心,而是失望。
他該有多難過。
難過的情緒積累得越來越多,人是會變得麻木,還是會將這些情緒深深藏起來,不讓別人窺探到。
年會過後,臨近過年,年前的這段時間是每個公司最忙的時候。
搖光社的所有雜志除夕特輯是提前出的,漫畫部門只有《逆月》一本是週刊,休刊一期,而《赤月》作為月刊,是不休刊的。
員工照常放假,雜志不休刊,也就是說,所有工作都要在半個月內做完。
好在雜志的製作週期都是提前的,約等於,《赤月》全體年前無休止的,玩命似的加班,換來過年期間的半個月假期。
時吟這邊開始準備《鴻鳴龍雀》的單行本,隆冬二月,就連s市也飄了幾場雪下來,雖然剛落地就化得差不多了,天氣也依然陰濕入骨。
越臨近過年,時吟就想得越多。
以前不知道,所以沒考慮過這些,覺得顧從禮理所當然是和她一樣的,要回家過年的,可是現在,他那麼討厭他父親,怎麼可能回去。
大概每年都是一個人。
一想到這點,心思就免不了活絡起來,越想越多,時吟甚至腦補了一番顧從禮每年過年的時候,外面煙花爆竹,歡聲笑語,徒留顧主編一個人在空曠冷寂的家裡,手裡拿著一桶泡麵,站在床邊看著玻璃裡的自己,聲音無限悽涼地祝自己新年快樂。
時吟都快落淚了。
於是,某天晚上,時吟趴在桌子上畫稿子,顧從禮坐在旁邊沙發裡工作,她忽然抬眼:“主編啊。”
顧從禮“嗯”了一聲,看著筆記本,沒抬頭。
時吟狀似不經意:“就,因為我之前跟我爸吵了一架,然後放了狠話說今年不回家了。”
顧從禮一頓,抬起眼來。
時吟垂著眸,聲音低低的:“所以你除夕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餃子?我還可以陪你放個鞭炮什麼的,爆竹聲中一歲除!”
顧從禮平靜地看著她,良久沒答。
時吟想,如果有人這麼對自己說,她應該會很感動。
半晌,他輕聲道:“時吟。”
時吟“啊”了一聲,趴回到桌子上,一下一下戳著數位板,傲嬌道:“我反正跟我爸吵架了,也沒有特地想——”
顧從禮說:“市內不讓放鞭炮。”
時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