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先生偷偷給自己的舊主,太後,遞信。信如泥牛入海,連太後都不管她幼子的死活了。
孔先生惶恐,這才知道劉慕恐招了大禍。他病急亂投醫,求到建業豪門陸家,求到陸二郎門前。沒想到建業的郎君們現今都對衡陽王的事避之唯恐不及,陸二郎卻答應了下來。
孔先生半信半疑。
並不知,孔先生在建業城中的活動都被人監視。他才在陸二郎府上見了郎君,次日就有人將這次會談報於陳王劉俶。劉俶心中若有所思:竟是陸二郎麼?
陸二郎的關系實在好探察。陸顯的妻子寧平公主劉棠,是劉俶的親妹妹。劉俶在劉棠那裡隨意問了幾句話,想要為自己夫君遮掩的小公主支支吾吾,劉俶瞬間懂了。
劉棠著急:“哥哥,你別這樣!我什麼都沒說,我夫君什麼都沒做啊!”
劉俶平靜的:“我亦然。”
劉棠沒聽懂他的話,只好焦急的,在陸顯回來後,將自己兄長來過的訊息告知,唯恐誤了陸顯的事。陸顯腦子有點懵,以往陳王登門,都是直接找三弟,現在怎麼就開始直接登自己的門了?
陸顯心中忐忑,雖然怕陸三郎嫌麻煩不肯相助,但怕劉俶藉此生事,他只好去登“清院”門,求助陸昀相助。
陸昀雖然意外竟是二哥想救衡陽王,但是聽到劉俶的反應後,他扯嘴角,安撫兄長安撫得非常敷衍:“無妨。他正盼著你呢。”
陸二郎更加糊塗了,但尋思許久,還是硬著頭皮,想既然三弟也沒阻止,那應當是無妨。
……
皇帝陛下希望衡陽王死,然衡陽王本無罪,被關押在大司馬寺中,獄官們都不知該審些什麼,如何給這位郡王定罪。
他們的長官,陳王劉俶,態度更是曖昧。幾日之後,不管衡陽王如何,劉俶都不置一詞。下屬們漸意識到此間微妙,紛紛繞開衡陽王這個大麻煩。
而既然是無法調解的矛盾,陸二郎自覺做別的也沒用。皇帝不可能鬆口,如他夢中那樣,大部分人都希望衡陽王死了幹淨。衡陽王便是死了,礙於皇帝陛下的態度,連為少年郡王弔唁的人都寥寥無幾。
陸顯想救劉慕,不願劉慕無辜致死。既是皇帝無用,他只好走劫獄這條路。
調動陸傢俬兵,臨時訓練換上夜行衣,讓人無法將此事和陸家聯絡到一起。再是打探大司馬寺的輪班制,軍士官兵何時換崗。畫下建業的地形圖,背誦完畢,牢記於心。思慮路上會遭遇的追兵問題,夜間巡城人員,以及種種可能遭遇的意外。
這幾日,陸顯殫精竭慮,忙碌此事。
到六月中旬,老皇帝病重,朝中大臣皆去看望。老皇帝做噩夢,夢到人都要殺自己,他惶恐不安,要軍隊來禦前保護。陳王未等諸人反應過來,就接旨讓司馬寺中大軍去駐紮太初宮。由此,大司馬寺的戒備也不像往日那樣森嚴。
殿上說起此事,陸二郎心裡一驚,不禁望向陳王殿下。那位公子眼睛漆黑,默然沉靜。陸顯暗中猜忌,老皇帝夢魘之事如此巧合,聽聞陳王有送美人給老皇帝……其中莫不是有什麼緣由?
但他很快放棄這個猜想,想不會的。陳王殿下素來兢兢業業忙碌公務,只見旁人用那等心機坑害他,不曾見他用過這類手段。陳王沉默做實事的形象,多年來,已經深入他的心底。
其它公子也這麼覺得。
士大夫們同樣覺得陳王實在。
下朝後,諸人各自退散,沒人再聊起陳王如何。只有最近焦頭爛額的趙王劉槐覺得不安,和陳王打過幾次交道,他沒在劉俶那裡佔到什麼好處,雖有陰錯陽差之過,但思來想去,總覺得陳王未必不知陸三郎的手段。
可惜就連趙王現在也沒心思找陳王的麻煩——他被彈劾說和北人勾結,如今北人被關在陳王的大司馬寺中。一旦北人鬆口,有了人證,皇帝陛下都不會保他。
趙王在府上徘徊,又低聲下氣讓人尋陳王求情。陳王剛正不阿,次日上朝就將此事告發,趙王臉色青青白白。原本他還想去皇帝陛下面前詆毀陳王,沒想到老皇帝病了,誰也不見。
而老皇帝信任陳王的處事能力,竟將朝上事務交給陳王去辦。因尋常這些瑣事,很多都是陳王經手。朝上諸人微妙地意識到了些許不同——這莫非是儲君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