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昀問:“他們兩個還好麼?”
羅令妤笑盈盈坐到了榻沿上,後背靠著陸昀曲起的腿。她調皮道:“好不好你不會自己去看麼?我又不是你的傳聲筒。”
陸昀:“……”
哪怕滿心蕭瑟,此時也被她撩來的秋水明眸挑逗得心中生笑。陸昀嘆口氣,伸手點女郎的額頭,輕輕一戳:“你呀!”
羅令妤微笑,見他笑了,她才放心一些。於是女郎伸手抱住他曲著的那條腿,側過肩膀來俯視他雪玉一樣的面孔。羅令妤不解的:“不過是兩個孩子不懂事,調皮,斯陶扮女裝而已。雪臣哥哥自己不也……好了你別瞪我,我不說就是。我只不懂哥哥為何那樣不高興?”
陸昀沉默半天。
他整理下自己微亂的情緒,慢慢說道:“我素來心中喜愛女兒,努力作出一視同仁的樣子來,自覺已經十分辛苦。我們家對女孩就是這樣的,我和家中兄弟都是這樣過來的。是以家中偏疼斯詠,我不太在意。但今夜……我忽而意識到,斯詠和斯陶和那時候的我們不一樣,斯詠與斯陶是雙胞胎,他二人的牽絆,實則要遠深於那時的我們。”
“我小時候,我們家也是最喜歡大姐姐。我和二哥這些兄弟,也是被要求給大姐讓路……覺得有些不開心,卻也未曾覺得多不妥。因一直是這樣。然我和大姐姐的關系並未多好,她嫁人後,我們還隱隱鬆了一口氣。想來,心中也是有怨氣的。到了斯詠和斯陶這裡,這些問題變本加厲。姐弟二人日日同吃同住,所有都看在眼裡……大人對斯詠的偏愛過深,在斯陶看來,未嘗不是一種傷害。他們是雙胞胎,比起尋常姐弟,關系要親暱得多,感觸也要敏感好多。由是才有斯陶聽斯詠的話,扮女裝去討好大人……他也知道家裡長輩都最喜歡斯詠,無視他啊。”
陸昀自嘲地笑一下:“我向來自負,卻忽略此事至此。到今夜才發現隱患。”
羅令妤微愣,若有所思。她倒是未曾深想,只因她其實也有偏愛的那一個。
她繼而笑著晃了晃他的腿,討好他道:“哥哥何必這樣自責?能察覺問題就很好了。我相信夫君能處理好這些事兒。”
陸昀嘆:“談何容易?你我在自家院裡能勉強約束,出了院門,放在整個陸家,長輩豈會因我只言片語改變想法?連我,幼時被姐姐欺負,可是長大了,我也還是更喜歡女孩。我們家,女孩子實在太少,太珍貴了。”
羅令妤繼續:“我相信哥哥。哥哥是第一次做父親,哪有人生下來就是父親,就會做父親呢?”
陸昀目中便噙了笑,他伸手來捏她的鼻頭,輕輕晃了晃。郎君笑道:“妤兒妹妹現在嘴怎麼這麼甜?見天誇我?”
羅令妤眉目含春而流波:“自然是哥哥教得好。”
她嘴這麼甜,陸昀心花怒放,不覺伸臂在她後腰上一拖,將她扯到自己懷中抱了起來。他低頭與她呼吸交錯,纏綿悱惻地偏頭親她。氣息時灼時輕,吮吸密密麻麻。面容相貼,情深意切。他手鬆松地搭在她後腰上,輕輕揉著,她腰肢就軟到了他懷中。
女郎喘著氣趴在他肩上:陸昀這手段啊!
陸昀聲音沙啞,含笑誇她:“妹妹現在是越發了不起了。初時你我成親,妹妹尚且斤斤計較。現在我怎麼看,都覺得妹妹大氣許多。三少夫人嫁了人就是不一樣,連脾氣都改了。妹妹現在更是連說我都不說了。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羅令妤噗嗤一聲,抿唇笑出了聲。陸昀半真半假地誇她,她心中受用無比。
生活對人影響至深。她少時小氣,是不得不小氣;現在大氣,又是因為生活優渥,沒有煩惱。嫁給喜歡的郎君,郎君還從不給她找罪受。他是那樣的善解人意,又能給她喜歡的生活。與陸昀常日待在一起,被他影響,耳濡目染,漸漸的,她可以成為少時自己想要成為的那種人。
羅令妤於是再誇:“我也覺得我了不起。然我自覺我最了不起的,便是當年,憋著那口氣,硬是等到了雪臣哥哥娶我。這才是我最得意的。”
陸昀於是更加喜愛她。
夫妻之間,互相捧場,時時吹捧,實在有益於兩人之間的感情。恰這兩人,陸昀是私下裡輕佻,什麼好聽的話兒也能面不改色地對羅令妤說出;羅令妤又本就喜歡捧人,日日面對陸昀,便總忍不住說他如何好。
當夜,便是陸昀的一腔蕭瑟皆被羅令妤誇得平息了下去。他笑著摟抱著妻子,在榻上一滾,與她溫存片刻。女郎面頰緋紅,如三月桃花開綻。她呼吸已開始不暢,不想陸昀突然從她胸前抬頭,笑著說起一事:“我們該去看看兩個孩子怎樣了。”
羅令妤:“……”
在他肩上氣哼哼地捶了一下。
陸昀悶笑:“打我作甚,莫非妹妹欲求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