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令妤茫然著,被陸昀手按住後頸,向他懷中埋下臉。她濕潤的睫毛上的淚,紮在他頸間。被郎君周身清而暖的氣息包圍,羅令妤再忍不住,哽咽後,伸手抱住了他脖頸。
她覺得自己完了。
千秋要君一言,願愛不移若山。
她是真的喜歡他……喜歡到這樣卑微的地步。喜歡到懷疑他揹著她偷情,卻還是不能態度堅決地與他反目,還是想挽回,想聽他解釋……她不願放棄陸昀,她在大雪中救出的這個人,她當日在雪地中抱著他哭泣時,就註定心給了他了。
陸昀柔聲:“令妤,信我。不要再提陳雪了。”
他手託著她後腦勺,說:“我與你發誓,我絕不可能與陳雪燕好,傷你的心。你該信我……我身邊總是圍著各類女郎,你若是不信我,那日後我們怎麼辦?你身邊也圍著各類郎君,我也不能因為吃醋,就與你整日置氣,對不對?我們該相信彼此啊。”
良久,埋在他頸窩間、眼淚濕了他一脖子的女郎聲音悶悶地傳來:“你說得對……我們若要在一起,我應該信你的。”
陸昀輕微地鬆了口氣。
……
兩人和平地告別,相約了改日再見。
陸昀離開時心情不錯,看羅令妤雖然眼哭得腫了,精神卻好了很多。但這只是他知道的,他走後,羅令妤的臉就重新暗了下去。她當著陸昀的面,照著他希望的那樣作出寬容大度狀,但回到自己舍內,撲到床上,女郎便嗚嗚咽咽地開始哭。
陸昀騙她!
她以為他那樣聰明,如果他哄騙她,她是看不出來的。實際隨著她越來越瞭解他,羅令妤發覺自己是能看出陸昀在迴避什麼的——
他雖然柔聲細語地安撫她,可他一直在迴避“陳雪”這個問題。
從黃昏時來,到天暗後走,陸昀對“陳雪”的描述,空洞無比。他什麼資訊都不肯說,他說的“陳雪”,還沒有他下屬說的形象生動些。
他說陳雪是不小心把帕子丟他那裡……可是羅令妤知道陸昀有多難討好,陸昀是絕不能容忍陌生女郎將東西落在他那裡,尤其還是帕子這樣私密的東西。
羅令妤哭得喘不上氣,覺得要死了一般難受:“……你撒謊,你騙我……你說你沒有和她燕好,可是沒有燕好的時候,誰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陸昀,你和我玩這種文字遊戲……你以為我傻麼?你以前也不曾與我歡好,可是你什麼沒做什麼沒摸?你吃盡了我的豆腐……可你確實沒碰過我……你若如此對陳雪……你自然是和她不曾有什麼了,你也不怕我去查……可是男女之間,難道除了那樁事,就是清清白白的了麼?!”
然而哭著哭著,羅令妤又慢慢說服自己:“不,他是喜歡我的……不然不會撒謊騙我,還說陳雪絕不會出現……他寧可殺了陳雪,也不讓我受傷,他心裡是有我的……我要信他,他以後不會了……”
然而她心中的刺,又如何才能拔?
……
但凡相愛者,便是如此。有勇氣決絕者,甚少。總要找出一萬個藉口,不捨放棄。想著畢竟,畢竟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周揚靈再見羅令妤時,便發現女郎消瘦了很多。周揚靈詫異無比,短短兩日,美麗無雙的女郎,怎麼這般憔悴?兩人坐在馬場上的空草地上,羅令妤滿目憂鬱,周揚靈皺眉,神情與往日的溫和不太一樣:“妹妹怎麼瘦了這麼多?是有人欺你?”
羅令妤搖頭。
怕周揚靈多問,她轉話題:“南陽這邊事結束,周郎便會回建業吧?和我們一起回麼?”
周揚靈卻是神色頓了下。
她想到了建業的陳王劉俶,便覺懷裡的香囊滾燙無比。
周揚靈晃了下神,才道:“不,我不回建業……我該回宜城了。一年了,我都沒回家,我父親問我許多次了,我得回家報平安。”
羅令妤訝然,周揚靈卻笑道:“不過無妨。妹妹與陸三郎大婚之時,我還是會去建業慶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