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北國留在南國國都建業的流民暗棋,什麼時候才能發揮作用,北國使臣團卻在南國待不下去了。
原本抱著和談目的,在陛下下旨讓北方停戰時,北國使臣團還有一線和談的希望。但這一切,當建業得知北方戰局摧枯拉朽、戰火燒得旺盛、雙方不死不休時,北國使臣團沒辦法再在建業待下去。雖然依依不捨,然而這時候北國使臣團都不走,建業朝堂必然懷疑北國使臣團的目的。
沒有讓老皇帝以政令幹預北方戰事,沒有說動越子寒刺殺陸三郎,北國使臣團灰撲撲地離開建業被遣送回北國時,頗有些悻悻然。垂死掙紮,北國使臣團在離開前,再次讓北國公主在陛下耳邊進言,又最後一次去拜訪南國的趙王劉槐,說動劉槐。
北國使臣推心置腹:“……公子可曾想過,北方戰事勝了,陸三郎聲望會再高。我聽聞貴國中,陸三郎和陳王殿下交情甚好。又聽聞陳王平時政事辦得相當漂亮。若是陳王得勢,豈不是比公子之前忌憚的衡陽王殿下更糟?”
趙王眼神閃爍:“……孤又能怎麼辦?陳王人在司馬府,將司馬府管得滴水不漏。你看建業連發數旨讓停戰,北方都不停。建業又能怎麼辦?”
陸三郎聲望上升,有利於陳王,開始忌憚這個兄弟的趙王劉槐,也是日夜難眠。
北國使臣就給了一個建議:“我非為我國考慮,而是為殿下考慮啊。只是汝陽等幾個小郡而已,我北國還不看在眼中。我只是想,你們勝了,肯定要與我國重新訂立盟約,兩國談判吧?那時候就和陸三郎無關了,可召他回建業。”
劉槐沒精打採:“就怕召不動。”
他亦是恨得牙癢:世家勢大,皇室權威在世家眼中,並沒有那般了不起。陸三郎要是勝了,自有世家為他相護。那時候哪裡動得了陸三郎?
北國使臣似笑非笑:“你們南國……這話雖不該我這個外人說,但是公子和陛下總是要當心啊。我們北國,世家權力可沒這麼大。你們這卻是要被世家踩在腳下了。今日世家多次違抗皇室,日後陸三郎得勢了,皇室就更加……哎,我國公主入了陛下後宮,我不過是為我們公主的未來擔憂。”
劉槐目子一閃。他卻也不是傻子:“說這麼多,莫非是怕陸三郎一直在南陽不回來?你們有什麼陰謀?”
北國使臣故作訕訕:“哪有什麼陰謀。實話是,我們確實怕陸三郎。陸三郎是有名的名士,名士們日日口誅筆伐,我們北國真有些怕他。若是戰勝了,你們換一個談判物件的話……我陛下許諾,私下裡,可以將一城加入合約,專程送給公子作回報。”
趙王劉槐眼睛光亮,沒說話,心卻動了。
哪有公子不喜歡增加自己勢力的呢?多得一城,就將其他所有皇子踩在腳下。到時候,什麼衡陽王,陳王,都不是問題。父親已經老了,最近因為戰爭,皇室和世家吵得不愉快。
也許戰事結束後,就是那個位子換人的最好機會。
定要抓住機遇。
……
北國使臣團離開南國,建業朝堂依然為不同的政見而爭吵。陳王死死壓著最後一條線,不讓他們動戰爭那條路。但是時日向後拖,看不到戰局明確的發展方向,諸人都有些不安。
連要不要增兵送糧,因老皇帝下不了決心,建業都還在觀望。
南陽戰事若是敗了,自然不必送兵送糧,而是該早早去和北國談判;
若是勝了,自是派兵送糧,但到那個時候,又會是另外一波人冒出頭,要求將陸三郎換下,送別的郎君去南陽。
總是各為利益。
天越來越冷,建業諸人引頸而望,都在盼著北方的訊息。戰勝或戰敗,將影響他們接下來的決策。
……
天下人都在看著這場戰爭,北方,其他郡城各自為戰,汝陽、潁川、南陽三郡合戰。其他郡城同樣在觀望那三郡的情況。南陽軍營中,氣氛同樣凝重。當貴族女郎們被羅令妤說動,來軍營幫忙照料傷員,各種訊息就不斷地傳回來。
一個個血肉模糊的屍體從戰場上送下。貴族女郎們近距離看到戰爭的殘酷,臉色不由發白。來此之前的戲語,在真正的死亡面前變得極為可笑。每日裡周旋在軍帳中,美麗的女郎們手上沾滿了血,偶爾看到庶民女子穿著鎧甲從她們身邊跑過,幫助守城。
兵力少,南陽尚有戰力的人,都被派上了陣;
軍糧少,只能從敵軍那裡搶。
南陽的世家、寒門都出了力,若是此戰敗了,他們的損失不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