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無多少抵觸偏執感。
偏執讓他救不了羅妹妹,反而會害死她。他想她至死都是自己一個人的,可是她真不在了,他痛得心如刀割。
城隍廟那一夜、那一夜……當他被侍從點xue擄走,當他渾身僵硬地瞪直眼,看著那女郎張皇地沖出廟,緊張地解韁繩跳上馬。他記得她不會騎馬,記得她運動極差……她被逼的走投無路,他眼睜睜看著那些軍人撲殺沖出,向她追殺而去。
雪下大了,天地惶惶失了路,她騎上馬逃亡時,又豈會知道她的目的在哪裡。
範清辰眼睜睜看著,肝腸寸斷,心死如灰。
咬緊牙關,卻被壓力壓得,肩膀垮下,想自己徹底失去她了。
陸昀:“婚書呢?”
範清辰喉嚨裡帶哽,喃聲:“……你能離開,讓我見羅妹妹最後一面,給我們留些時間麼?”
陸昀隨意的:“不能。”
他的茶煮好了,爐中火滅,點點星星,照著他在黑暗雨簾後模糊的面容。聽他淡聲:“我的女人,豈容你覬覦。”
範清辰心髒一痛。
他深吸口氣:“婚書我沒帶在身,我回去取,天亮前回來拿給你。”
陸昀眉一揚,示意“請便”。範清辰起身,退出屋子。陸昀傲慢,都不肯起身相送。室中茶香四溢,陸昀手法嫻熟地給自己倒了茶,臉向窗外揚了揚:“跟上他,他不作惡,不必攔他。”
隨從一訝:“……郎君似知道他要做什麼似的?”
陸昀不在意地笑了笑:同是男人,他又多敏,如何能不知呢?
只是裝作不知而已。
許多事情,沒必要涇渭分明,非黑即白。
……
心事放開,許是太累了,茶還溫著,陸昀卻靠著窗,閉眼混沌睡了一會兒。
做了一個模糊的夢。
大約與範清辰說的太多,窺見內心秘密,他在夢中,回到了自己剛到建業的時候,回到了和陳王劉俶相交的時候。
寂寞的、膽怯的陸三郎需要朋友,劉俶需要人庇護……那場落水,是兩人相交的開始。
劉俶小小年紀,長在宮廷,比長在邊關的陸三郎心機重。然後來的年年月月,陸三郎長大,幼年時看不明白的,早已看懂。看懂了,初時耿耿於懷,後來已不在意。
落水一案,從一開始就是劉俶投誠的陰謀。
劉俶心狠,為此付出一世口吃的代價。這樣的代價,對於一個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來說,太過沉重。若是被人知道,劉俶哪怕得了陸家的庇護,也斷了稱帝的可能。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實在不必說出來給彼此難堪。
陸三郎知道事情的緣由,他可以放心;他唯一弄不清楚緣由的,只有對羅令妤那莫名其妙的、無緣無故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