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害厲害!羅浮山號稱萬年傳承,愛惜天下弟子,兩個仙緣大會魁首在這,被人追殺搶劫你不管。瓊華宮世代交情也不要了,真是精彩!”
他這話一說,那些弟子又要罵起來,只有葉孤山神色複雜,有人要出手教訓晏飛文,也被他攔住了。
“那我們今天只要宗主一句話,千秋閣為了劫財追殺我們,事關正義,羅浮山是不是不管?”一片嘈雜中,林涵朗聲道:“只要宗主發話,我們束手就擒!”
“元虛子,有人問你話,你別做縮頭烏龜!”紀驁也冷聲道。
別人還可,他這話一說,頓時就有弟子出手,他也毫不相讓,反手就是一劍,劍意比以前強橫多少自不必說,元虛子的臉上神色更冷,只見空中一顆鎮山石直接落了下來。
“羅浮叛徒,還敢放狂言。”他直接道:“羅浮山為保門派傳承,已關閉山門,區區小事就出手,難道以後魔族到了山下,也要開門迎敵不成!”
他這話算是解釋了不出手的原因,可謂是冠冕堂皇,那些弟子頓時跟著鼓譟起來。然而一片喧譁中,卻忽然響起一聲嘆息。
都說飛劍無影,但飛劍是有劍光的,真正強橫的飛劍出手時,劍光直接撕裂蒼穹,讓人膽寒。法寶道術,也皆有寶光,唯有箭,來的時候,是沒有光,也沒有影子的。有的,只是一路捲起的風聲,萬種法寶皆是越近越好,唯有弓箭,距離越遠,弓越滿,勢越沉。
那一箭來時,所有人都聽見了青年的聲音。
“那你便不是羅浮!”他說。
遠之又遠的雲頂之上,羅浮山最中心處的仙居峰上,忽然出現了一道身影,按理說,誰也無法看得這麼遠,但那一道身影就在那裡,立在雲端之上,彎弓搭箭。
“不行正義,便不是羅浮!”一箭射出,他這樣說。
“處事不公,便不是羅浮!”下一箭,他這樣說。
“若是他們到了山門處,你不開門,你們便不是羅浮!”又一箭射出,他沉聲說道。
他的聲音並不開心,反而像是帶著痛楚的,不是負氣,不是憤怒,只是更深的,比失望還要深的東西。
無數個射箭的虛影,這樣重疊在一起,他像是日復一日,在仙居峰山頂上反覆練習這一箭,每一箭都對著羅浮山的山門處。誰都知道不可能有一箭能從仙居峰上射到山門,哪怕是化神期的準仙人也不可能讓飛劍飛這麼遠,但他就是反覆地磨練這一箭。在晏飛文覺醒紅塵道意之後,他告訴林涵他的計劃之前,林涵曾經問過他,他的道意是什麼,穿著羅浮山布衣的青年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沒有道意,只是一直練箭罷了。”
一箭一箭,水滴石穿,曾經誰都不看來的天賦平凡的弟子,卻被太清長老收為關門弟子。無人知道,那被世人戲稱為糊塗道人的老人還在他身上託付了整個門派。
他有著最堅忍的心性,是這世上所有天才都不具備的,哪怕是紀驁,也只是鋒利執著,而他卻沉穩如巨石,萬頃波浪拍打過來,只在江心不動,這才是羅浮山立派之本,中正之道。
也正是這心性,讓他在羅浮山拒絕接收林涵他們後,天天回到羅浮山,在仙居峰上射出這一箭。
無數日夜的虛影緩緩收攏,合為一體,叫作燕鯉的青年站在仙居峰頂上,彎弓如滿月,他整個人似乎都成了弓的支架,他的手臂成了箭的延伸,他就這樣搭了一支無形的箭,對著羅浮山門道:“從今日起,這裡不是羅浮!”
然後他鬆手,箭去如流星,無形的箭羽卻在空中捲起磅礴的風聲,那是比罡風,比驚雷,比世間的一切都要強大的力量。箭怎麼能射這麼遠呢?但后羿又怎麼能射到太陽呢?如果想著箭和太陽間隔著億萬裡的路程,隔著無垠的虛空和金烏的烈火,肯定是射不中的。
但如果看著太陽,就能射中。
那這一箭,也能射中。
青年用了無數次練習留下的虛影,在空中漸漸崩散,他的聲音似乎化在了風中,隨著那亙古未有的一箭,捲起無盡道意。所過之處,草木碎為齏粉,羅浮山的罡風也為這一箭讓路,山川裂開,河水斷流,無數弟子尖叫著逃命,連元虛子也帶著鎮山石匆忙避讓。而高聳得,讓整個朱雀大陸都以為永遠不會倒下的羅浮山山門,就在這一箭中,轟然倒下。
磅礴的道意中,所有人都聽見了青年的聲音。
他說:“我這一箭,才是羅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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